第九章 奶油可樂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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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奶油可樂餅位於廣闊平原上星羅棋佈的無數小國其中之一，鄉下的小鎮上。

在鎮上每逢滿月便會舉辦的集市市場一角，一個少年一邊用鼻子哼著歌，一邊做著料理。

「燉菜～燉菜～好吃的燉菜～」

少年身高大概剛到成年人腰的程度。冇有穿鞋子，能夠看見他的腳底生著軟綿綿的厚厚捲毛。

過了一會，少年伸頭看了看被火煮的咕咕作響的大鍋裡。

雖然他外表看起來是個孩子，不過周圍的人都看起來覺得理所當然的樣子。

為了讓受熱更加均勻和熟得更快而被切成小塊的蔬菜和肉塊在鍋裡咕嘟咕嘟地翻滾著。

「好！浮沫撇乾淨了！火候……OK～！」

把浮沫隨手扔在地上並嚐了嚐湯汁，確認肉和蔬菜都煮軟了之後，少年對著旁邊喊道。

「帕克！醬汁弄好了嗎？」

「當然啦！好了，皮克！」

隨著話音，一個看起來跟皮克差不多年紀的少女端著剛好兩隻手能拿穩的鍋，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雙腳當然也是光著的。

她把滿滿地盛著白色醬汁的小鍋遞給少年…皮克。

「好嘞！然後把這個倒進去再加牛奶一起攪……」

將醬汁與剛買來的新鮮牛奶倒入並蓋好蓋子。然後讓醬汁煮到入味……

「騎士燉菜做好啦！…嗯～，真好聞！」

揭開蓋子。

一陣純白的蒸汽輕輕飄出。那股暖暖的燉菜香味讓市場上的行人紛紛停下了腳步。

「來！帕克也來一點！…嗯！還是這麼好吃！」

「謝啦皮克！…嗯～！好好吃喔！」

兩個人一起舀起一碗嚐了嚐味道，然後便因為美味而情不自禁的牽手跳起了舞。

舞步輕快。

是很符合兩人的種族……『半身人(halfling)』的動作。

半身人是一種身高和人類孩子差不多、腳底長著柔軟捲毛的種族。

特征是全族皆有的旺盛好奇心與多動症、還有喜歡熱鬨的地方外加字典中不存在定居二字的特殊文化。

成年後的半身人便會告彆家人開始到處流浪，然後與旅途上遇見的看得順眼的半身人異性結婚。

接下來仍然一邊流浪一邊生下孩子，並帶著剛出生的孩子繼續流浪。最後目送成年的孩子出發去流浪，然後夫婦二人流浪到死。

正因為是這樣的種族，所以半身人基本上都會從父母那裡繼承一種能夠在旅途上餬口的技術。

這些技術有些是吟遊詩人的歌曲、有些是有趣的街頭雜藝。有向街上的無辜路人『借錢』的小技巧、有林間的狩獵技術、

也有準確判斷物品價值的行商眼力。總之根據各個家族各有不同。

所以，皮克和帕克，這對年輕的半身人夫妻所持有的技術便是『料理』了。

一般來說半身人的廚師都不會自己開店，而是在鎮上的集市之類的地方就地取材並製作食物販賣。

森林裡和路邊能摘到的香草還好說，不過香辛料、砂糖之類貴的要死的東西可不是他們買得起的。

既然冇有什麼珍貴材料，能夠依靠的就隻剩自己的調理知識與技術了。

而半身人們傳承的就是這樣的技術。

曾經帕克的親戚為了讓她在旅途中能有一技之長而教授給她一種秘傳的食譜。

遠在千裡之外的『王國』中大概20年前有人發明瞭一種用牛奶和小麥製成的醬汁，

因為其革新性的美味而被當時的皇太子（現在已經是國王了）授予了『騎士』的稱號。

在作為其發祥地的王國，已經普及到連生活窘迫的偏僻農村都能在節日期間吃到了，

不過在這個國家仍然是隻能在王都才能嚐到鮮的程度。

因此，皮克和帕克所做的燉菜每次都大受歡迎。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啦！這可是遙遠的遙～遠的王國的名菜——使用了騎士醬汁的燉菜喲！先來先嚐嘍！」

「一碗隻要銅幣兩枚！很好吃喔！賣完以後今天就冇有了喲～！」

站在做好的燉菜前，兩人高聲叫賣起來。

一邊叫賣一邊在騎士醬汁的香氣中哧溜溜地吸著快要流出嘴角的口水。

被喊聲與撲鼻濃香所吸引，市場上的顧客逐漸聚集了過來。

「喂。這白色的燉菜是啥啊？」

從圍觀人群中，走出了一名作為代表的男性向皮克詢問。

「嘿這位老爺！這可是遙遠的異國中誕生的騎士醬汁所做的燉菜呢！怎麼樣，要不要來一碗嚐嚐？」

「大哥你看起來是個好男人而且還是第一位顧客，就特彆優惠你一個大份好啦！來嘛？來嘛？」

皮克和帕克帶著爽朗的笑容趁機向男人推銷起來。

「是嘛，這樣的話……來一碗吧」

像是輸給了推銷攻勢，男人順水推舟地將兩枚銅幣遞給了帕克。

「燉菜來啦！請用！」

「小心燙喔！」

一個燉菜裝得滿滿的粗糙木碗和勺子遞到了男人手裡。

「哦…哦哦！？」

男人接過來湊近嘴巴啜了一小口……然後驚訝得叫了起來。

這是從未吃到過的美味燉菜。

肥嫩的五花肉被切成一口大小煮得入口即化。

飽含了燉菜濃香的danshak也鬆軟可口，輕輕一咬便在嘴裡散開來。

用黃油充分炒過然後烹煮的oranie已經融化在湯裡釋放出甜味，同樣香甜的橘黃色calute也在絕妙的火候中變得柔軟。

然後用牛奶和奶油製成的湯汁帶著微弱的甜味和濃烈的醇香。

這道燉菜與男人平時所做的、簡單用鹽巴調味的東西一比簡直不是同一個世界的味道。

能夠在這個天氣漸冷的時節吃到這麼一碗熱氣騰騰的燉菜，簡直是一場盛宴。

「這個好吃！再來一碗！」

男人不假思索的將碗和銅幣遞給了皮克。

「謝謝惠顧！多吃點喲！」

「這個燉菜呢～，和麪包一起也很好吃喔！把麪包伸進碗裡，充分吸收湯汁以後再吃掉！

這樣呢，麪包會變軟，咬下去還會有美味的湯汁在嘴裡流出來！」

一邊給碗裡舀著燉菜，帕克一邊大聲介紹著。邊介紹還邊看著隔壁的露天小店上賣的黑麪包。

圍觀群眾中傳出了此起彼伏的吞口水聲。

然後圍觀群眾們集體轉職成為食客，一個接一個地購買燉菜。

拿到燉菜的客人們會順便從隔壁的小店再購買一餐分量的黑麪包搭配燉菜食用。

時不時就會聽到哪裡傳來一聲滿足的歎息，然後就會有客人遞出木碗要求再來一份。

「來呀來呀先到先得！今天可就隻做了這一點喔！」

「賣完為止啦！大家多吃點！」

就這樣，燉菜很快被一掃而光，而皮克和帕克也湊齊了足夠前往下個城鎮的路費。

午後。

「今天是～愉快的～土曜日～」

「耶！」

將行李寄放在下榻的旅館裡，皮克和帕克一邊唱著歌一邊在鎮外的森林中輕快地跑著。

雖然時不時都能聽到附近野獸的聲響，不過兩人毫不在意。

野生動物基本都比較膽小，隻要像這樣大聲吵鬨便會不敢襲擊過來。

萬一就算撲過來了，能追上玩命逃竄的半身人的野獸也不見得能有幾種。

「今天要吃什麼呢？」

「嗯……今天的燉菜一點都冇有剩，所以首先還是吃有騎士醬汁的料理吧！」

「對耶！就這樣！反正錢也夠！」

兩人開開心心地討論著今天的菜譜。

今天是個好日子。

隔壁攤位的黑麪包跟他們的燉菜一起被哄搶一空所以店主給了不少感謝費，剛纔還來了一筆意外之財……

在最先吃到燉菜的客人——鎮上旅館的老闆的懇求下，他們將騎士醬汁的製作方法以銀幣115枚加銅幣7枚的價格賣給了他。

所以兩人目前荷包鼓鼓，正是前往異世界飯館的絕好日子。

皮克的手裡握著一張皺皺巴巴的羊皮紙。

上麵在無數的文字裡麵還夾著密密麻麻的貓形狀的印記。

冇錯。這就是在半身人之間流傳的秘密……代表『貓屋之門』的印記。

半身人們的地圖稍稍有些特彆。

畢竟是個全種族都有著不可救藥的好奇心和隨心所欲、整天到處流竄旅行的種族，所以都對各自的當地情況很是熟悉。

因此隻要半身人在路上遇到同族，都會拿出地圖來互相交流自己知道的資訊。

不會藏著掖著更不會加以隱瞞。

因為是個一輩子旅行的種族，大家都清楚能夠知道目的地的情況會有多大的幫助。

所以，『貓屋之門』在半身人中已經是一個完全公開的秘密了。

7天一次的『土曜日』。

世界上到處都會出現畫著貓的黑色門扉。

這道門會通往名為『貓屋』的異世界料理店，在那裡可以吃到異世界的料理。

異世界的料理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非常的好吃。

所以正逢土曜日的話，如果附近有門話就去吃吃看好了。

肯定能吃到一些好吃的東西的。

——半身人之間是這麼流傳的。

皮克和帕克對於貓屋之門和裡麵的異世界飯館也是很熟悉的。

不管怎麼說，這兩人可是學習料理技術的半身人。

在有關料理的事情上比其他人要更熱心一倍，舌頭也比其他人要更刁鑽一倍。

兩人都和家人一起去過很多次異世界飯館了。

異世界飯館的料理雖然看起來都非常奇怪，不過都好吃得讓人飛起。

「到～達～！好，門在！」

「附近冇有……其他人呢」

兩人在獸道外側的森林中心地帶發現了那一扇漂浮在半空的黑色門扉。然後他們小心地檢查了一圈周圍，確認附近並冇有其他人。

貓屋的門一天隻能使用一次，所以經常會被附近的居民所『獨占』。

在半身人之間非常有名的，要屬在蜥蜴人祭壇上出現的門（外人想用的話毫無疑問會被大群蜥蜴人暴打）以及『午夜貴婦人』所使用的門（接近之前就會被燒得渣都不剩）。

因為有這些情況，半身人之間也互相告誡說在使用貓屋之門之前一定要仔細調查周邊。這既是禮節，也是鐵則。

「…嗯。看起來最近也冇人用過呢」

「那就出發吧」

「嗯。走啦走啦！」

調查完附近，確認暫時冇有發現看起來像是會開門進去的生物靠近以後，兩人手拉著手由皮克推開了門。

鈴聲叮鈴叮鈴地響了起來。

「歡迎光臨……哎呀，你們是皮克先生和帕克女士吧？好久不見了呢」

店內已經有不少客人了，目前吵吵鬨鬨的。不過店主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進店的皮克和帕克，並出聲招呼。

「對呀！上次來是什麼時候來著？」

「嗯…好像是夏末的樣子！」

兩人也熟稔地朗聲回答道。

這些小個子……半身人因為並不定居在一個地方，所以一般並不會成為每週到訪的『常客』。

不過隻要星期六的時候附近剛好有門的話半身人便會來店裡，所以半身人這個群體倒是經常看到。

相同的客人比較少就是了。

「彆說這個了，大叔快給我們菜單啦！」

「然後今天的每日是什麼呀？」

「好的好的。稍等一下。然後，今天的每日推薦是奶油可樂餅」

看著一如既往興致高昂的兩人，店主苦笑著報出了今天的每日料理。

「奶油可樂餅！」

「騎士醬汁裹麪包粉炸的！」

這簡直就是天意嘛。兩人轉過臉眯著眼睛對笑起來。

「大叔！先來兩人份奶油可樂餅！我要米飯！」

「我要麪包！然後菜單也要喔！今天一定是好好吃一頓！」

還冇坐下就已經點完餐的兩人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然後悠閒自在地晃著腳。

「好的好的……話說你們這些小不點還真是有精神啊」

店主苦笑著回到了內側的廚房裡。

「今天也有好多好多人呢，皮克！」

「是呀！好有趣呀，帕克！」

在等待期間，閒得發慌的皮克和帕克不停轉動腦袋看著周圍。

今天的異世界飯館也聚集了各種各樣的客人。

一個少女正在把撒滿了醬汁的『炸肉餅』啃得滿嘴流油。

一個穿著華麗長裙的少女正在一臉幸福的吃著甜美的『芭菲』。

一個看起來是商會少爺的男性一邊專心得吃著『拿波裡意麪』一邊忙著在一邊寫下感想。

在一旁麵無表情地吃著『蛋包飯』的蜥蜴人。

而一個腰間掛著一把魔法細劍的精靈男性，正在吃著一碟連皮克都冇吃過的、用腐爛的豆類醬汁調味的『納豆意麪』。

甚至還有一大群穿著同樣衣服的、跟皮克的手掌差不多大小的小人正在桌子上以百人團的規模分食一盤『熱蛋糕』。

普通的地方不可能會彙聚這麼多風格各異的客人。

能夠跨越種族的壁壘，讓大家坐在一起吃飯的奇怪地方。

這異世界飯館在這一點上，倒是很符合異世界這個詞的。

「真有趣呢，皮克！」

「是呀！每次來都有不同的樂趣呢，帕克！」

正當兩人聊著天等待的時候，店主終於把料理端來了。

「讓你們久等了。這是奶油可樂餅」

店主擺下了熱氣騰騰的料理。

與切絲的生葉子蔬菜、紅色的小malmette果實擺在一起的是還冒著熱氣的小麥色奶油可樂餅三枚。

「「噢～！」」

兩人歡呼起來。

對今天的第一道菜，兩人懷著莫大的期待動起了刀叉。

哢嚓。隨著清脆的響聲，餐刀切入了奶油可樂餅裡。

吱溜。從裡麵溢位的是混著一些紅色物體的白色騎士醬汁。

呼啦。冒出來的飽含著騎士醬汁的濃香的蒸汽讓兩人情不自禁的抽動著鼻子。

啊嗚。切下一塊放進嘴裡便能感覺到騎士醬汁那蘊含著獨特的、樸素的甘甜的醇香口味，以及其中夾雜著大海氣息卻又與魚不同的肉味。

「「嗯～！」」

夫唱婦隨，皮克和帕克同時叫出了聲。一邊哈著滾燙的熱氣一邊迫不及待地吞嚥下去。

「好吃～！」

「有大海的味道～！」

然後發表著各自吃到的味道感想。

異世界飯館的料理，看來今天也是狀態滿滿。

「那麼這次…我要這個！」

「我要這邊的！」

兩人頗有默契地選好了自己的第二個目標以後，皮克和帕克報告著自己吃掉的奶油可樂餅的內容。

「這邊的是燻肉和蘑菇！」

皮克所吃的奶油可樂餅的餡料是燻肉和蘑菇。

切碎後炒過以適當除去油脂的燻肉和肥厚的蘑菇。

充分吸收了兩種滋味的奶油在嘴裡流淌著。

口感良好，搭配米飯吃也非常合適。

「這邊的是黃色的一粒一粒的！甜的！」

另一邊，帕克吃到的奶油可樂餅裡的則是黃色的蔬菜顆粒。

黃色的蔬菜香甜可口，就像是水果一樣。

這種香甜又被騎士醬汁本身的甜味所增幅，讓整個可樂餅就像是甜點一樣美味。

與這邊略有甜味的麪包一起吃起來也彆有風味。

「是嘛！那麼我試試這個……嗯！好甜好好吃！」

「我要這個！嗯！有肉的味道，好棒！」

在皮克和帕克各自分走了最後的奶油可樂餅之後，這一碟奶油可樂餅宣佈告罄。

「嗯！真好吃！…嗯，接下來吃什麼呢？」

「這個嘛……」

然後兩人對視了一眼，開始翻看菜單。

看起來他們還完全冇吃飽。

雖然外表體型跟人類小孩子差不多，不過半身人的食量可是人類的好幾倍。

他們的用餐這纔剛剛開始而已。

「真是太好吃了…」

「嗯！因為好久冇去了，好像有點吃太多了」

到最後，兩人分彆乾掉了至少十人份的食物，還順便打包了三明治作為明天的便當。

等他們準備啟程回家時，天色早已暗了下來。

兩人的胃袋也已經撐得滿滿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於是回去吧！」

「嗯！在軟綿綿的被子裡睡個好覺！」

一邊嘈雜地討論著，兩人一邊往旅館趕去。

「接下來去哪裡呢？」

「嗯，這個嘛……那個有大海味道的奶油可樂餅挺好吃的，下次就去海邊吧！」

他們就這樣輕描淡寫地決定了下一個目的地。對於一直處於旅行中的半身人來說這就是一件不假思索的小事。

「是嘛！那麼下次去坐坐船吧！我還冇有坐過那種大大的呢！」

「啊，我也是！聽起來很有趣！就這樣吧！」

夜幕下，兩個半身人一邊歡笑著一邊聊著天。可惜看見了這一幕的，隻有天空中撒著銀光的滿月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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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解：

騎士醬汁：用小麥粉加牛奶炒出來的奶油白醬。有興趣可以自製。

oranie：異界語中的洋蔥

danshak：異界語中的土豆

malmette：異界一種類似番茄的水果

黃色的蔬菜顆粒：我猜是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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