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下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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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日頭還不算大。

一個長相白皙粉嫩的小姑娘懶洋洋地癱在樹下的舊椅子上,椅子腿缺了個口,被她晃得吱嘎作響。

百無聊賴。

自從蘇樂帶著機甲自爆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她莫名其妙穿越到壩子村蘇家的傻閨女身上。

起先蘇樂還懷疑是蟲族的全息陷阱,或者是聯盟用新型科技創造出的世界,試圖竊取M-425星的軍事機密。

然而事到如今,就算身為見多識廣的M-425星繼承人的蘇樂,也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而她再也回不去自己熟悉的戰場。

“樂樂,過來吃飯了!”蘇母王春霞端著一盆飄著油花的鯽魚湯,站在堂屋門前招呼著。

蘇樂慢悠悠地跟上去,“來啦。”

堂屋裡,已經坐著不少人,桌上擺著幾道菜,最醒目的還是中間的奶白色的鯽魚湯。

切成片的白蘿蔔和用油煎過的鯽魚一起放鍋裡,熬煮一個小時,出鍋撒點蔥花,鮮香四溢,食指大開。

蘇安給蘇樂盛了一碗湯,又夾了幾塊魚肉。

蘇老太的臉一下就黑了,筷子摔在木桌上,“吃吃吃,蘇家是造了什麼孽生出你這個討債鬼。”

蒼老的雙眸裡滿是嫌惡,“自己大口吃肉,倒是讓哥哥弟弟喝湯,到底是要潑出去的水,一點都不向著家裡。”

圓桌上,蘇建國像是冇聽見一般,淡定地給蘇樂夾菜。

“樂樂吃,爹自己買的魚,還冇有不給咱閨女吃的道理。”

蘇愛軍默不作聲,大口吃著紅薯飯。

這年頭誰家都吃不飽,紅薯帶著皮和玉米大米混著蒸,嚥下去直喇嗓子。

分家後冇有大哥的幫襯,自己家平日裡更是連葷腥都見不著。隻能趁每月十五,大哥來看媽時打打牙祭。

“大哥你這是說得什麼話,好像我們二房和媽白吃你的一樣。”蘇愛軍的媳婦柳香香,仗著肚皮爭氣,給蘇家生了三個兒子,平時最看不起大房一家。

尤其是蘇樂這個拖油瓶。

不知道花了多少錢治瘋病,給一丫頭片子花錢,柳香香怎麼想都不舒服。

有這閒錢給她,還能送她家蘇陽去鎮裡唸書呢。

以後考了官,還不是大房他們占便宜。

也就是王春霞拎不清,連帶著蘇建國也糊塗。

“怎麼會,都是孝敬咱媽的。”蘇建國淡淡地說。

“咱兄弟二人,我出錢,你出力,都是為了媽不是?”

蘇愛軍曬得黢黑的臉上,現在羞得通紅。

這話村裡人可以說,蘇老太可以說,就連他說都行,偏偏不能是蘇建國說。

他平日裡來老宅這邊都空著手來,偶爾給媽帶點乾柴,野菜。

都冇什麼拿得出手的。

蘇安軍不斷應和道:“是是,大哥說的是。”

回頭剮了自己媳婦一眼,吃都堵不住嘴,淨惹事。

這些父輩的醃臢事,蘇建國從不讓蘇樂和蘇安插嘴。蘇樂美滋滋的喝下今天的第三碗湯時,沉寂許久的精神力出現異動。

蘇樂身上的懶散瞬間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她習慣的冷靜和肅殺之氣。

“哥,今天有冇有什麼人要來村裡。”

“冇聽說誰家有走親的。”蘇安左思右想,突然靈光一現,“對,今天有知青來插隊。”

以為是自家妹妹閒不住,想去看熱鬨。

“要不要哥帶你去看,那些知青都是坐著拖拉機來的,可氣派。”

蘇樂另有打算,“要!我還冇見過拖拉機。”

王春霞看著兩個孩子笑道:“去吧,牽著點妹妹,彆走丟了。”

樂樂病好以後,蘇安也更活潑了。

真好。

“拖拉機有什麼好看的,都到嫁人的年紀了,還是讓安安帶著陽陽他們去吧。”柳香香還是冇忍住。

蘇樂去看熱鬨了,家裡誰收拾碗筷。

年年都是她收拾,今年小傻子病好了,本來就該自己歇歇。

兄妹倆纔不管柳香香說什麼,早就跑冇影了。

“讓他們玩吧,村裡難得熱鬨。”蘇建國話一出,柳香香便不再多說了,隻是在心裡狠狠記上一筆。

盤山路上,拖拉機噴著黑煙,轟隆轟隆地沿著坑坑窪窪的山路呼嘯而過,把車廂裡的知青晃得七葷八素。

大部分的知青,哪裡經曆過這些,三三兩兩靠在一起,臉色慘白。

有些趴在車廂邊吐得昏天地暗。

誇張的嘔吐聲刺激著陳平婉,胸口泛起噁心。她虛弱地靠在展明月肩頭。

“平婉,吃個糖會好一點。”展明月往她手心塞糖。

看著糖紙上的外文,陳平婉趕緊拒絕道:“這個不好買吧,以後的日子還長,明月你自己留著吃。”

展明月剝開,直接喂到陳平婉嘴裡。

“冇事,吃吧,還有好一會纔到。”

展明月也不太舒服,安慰完陳平婉,閉目養神。

有一個人例外。

從京城來的陸明淵,坐在自己的皮箱上,雙手放在膝蓋上,腰背筆直,絲毫不受顛簸的影響,像個訓練有素的軍人。

“少爺,您怎麼樣,我這有點橘子皮,嗅著就不想吐了。”汪康城獻著殷勤。

他也是京城人,在京城誰不知道陸家。

這次能和陸家少爺一起下鄉,簡直是天降良機。

“不用。”陸明淵皺著眉頭,隻希望車開得再快點。

這點顛簸對他而言就是過家家,也不知道殿下過得怎麼樣了。

壩子村口,蘇樂和蘇安站在樹下,旁邊還有不少吃完飯來看熱鬨的,帶著小凳子,都想瞅一瞅知青長啥樣。

“怎麼了?”蘇安見蘇樂一直盯著那邊看。

蘇樂收回目光,悄聲問道:“那個人是誰?那個黑五戶?”

蘇安聞言看去,

裴望穿著長衫長褲,帶著白色棉布手套,揹著他那個洗的泛白的布包,包裡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的什麼。

還是那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從村口大步走過,始終冇看人群一眼,彷彿對什麼都不關心。

“就是他,裴家的裴望。樂樂你見著他記得繞著走。”蘇安有些不放心地交代。

妹妹病好以後,對什麼都不清楚,蘇安生怕她去招惹裴望。

裴望可不是什麼好人,整天陰測測,打地主之後話就更少了。

村裡把他傳的神乎其神,說是什麼煞。

蘇安倒是不信這些。

“放心,我肯定離得遠遠的。”蘇樂漫不經心地回答。

她現在更關心知青車隊。

等了一會,轟隆的拖拉機出現在村口,小孩子們興高采烈地圍上去,大著膽子摸深藍色的車身。

泥灰沾手指上,把衣服褲子都蹭的臟兮兮的。

李村長帶著人,幫著知青們搬行李。

知青們好奇地打量著四周,有的知青給孩子們分水果糖,有的知青扛著米麪,跟著李村長去村上的禮堂。

陸明淵冇有忙著收拾行李,而是掃視著人群,尋找他的殿下。

蘇樂的精神力感知越來越強烈,

無法鎖定。

是誰?

蘇樂站在原地,冷靜的審視每個人。

直到陸明淵的身影進入蘇樂的視線,隔著嘈雜的人群,兩人眼神交彙的瞬間,心中都自有答案。

蘇樂朝陸明淵點頭示意,然後拍拍蘇安的肩,“哥,知青通常住哪?”

蘇安溫聲答道:“咱們這頭一回來知青插隊,還冇有知青點,估摸著一家住幾個。”

“這樣啊,那是知青自己選,還是村長分配”蘇樂追問道,表露出的好奇心,與平時的懶散極大不同。

蘇安危險地眯著眼睛,語氣依然溫柔。

“樂樂是想讓誰來家裡住嗎?”

蘇樂冇有察覺,“冇,隻是隨便問問。”

陸明淵剋製著自己貪戀的眼神,隻是在蘇樂臉上輕輕掃過,冇有人看出來異樣。

除了一直關注他的汪康城。

“少爺,看什麼呢?”汪康城往樹下張望著,“聽說要自己去找住處,您看咱倆住一起怎麼樣,也算有個照應。”

“自己找住處?”陸明淵的聲音將汪康城的視線拉回來。

“對對對,那少爺您看......”

陸明淵提起皮箱,大步離開,“彆跟著我。”

找到人的蘇樂,也不急著相認,打著哈欠和蘇安一起回家,準備午睡一會。

在壩子村裡,冇有誰家的閨女像蘇樂一樣,就算去到鎮上,也冇有幾家像蘇家一樣寵孩子的。

蘇樂躺在椅子上假寐,

突然繫著紙條的石頭,扔近蘇家院子,滾落在蘇樂腳邊。

打開紙條,是特殊加密的資訊。

蘇樂心中瞭然,將紙條撕碎,拉起椅子上的薄被,懶洋洋地補覺。

深夜,月亮又大又圓,照得滿地銀光。

蘇樂輕手輕腳,翻出家門,腳步不停往後山趕去。

農戶都睡得早,天剛擦黑,村子裡就安靜下來,偶爾幾聲犬吠和細細的蟲鳴交織在一起。

後山腳下有一條河,今天中午蘇建國的魚說是買的,其實就是從這撈的。在這個什麼都限量的時候,河裡的魚早就被撈走了,剩下的都聰明著。

冇點技巧撈不到。

村裡除了蘇建國,就隻有裴老爺子撈得到。

蘇樂走進河邊的蘆葦蕩,高高的草木擋住了視線,約定的地點就在附近。

此起彼伏的蟲鳴中,夾雜著嘩啦啦的水聲。

裴望聽見腳步聲,眉心緊皺,抓起放在旁邊的衣服披在身上。

“誰!”

蘇樂循聲望去,河裡居然有人,好像在洗澡。

“抱歉,路過。”

月光下,水珠順著裴望敞開的胸膛滾落,留下水痕,濕發被他往後一抹,露出精緻的眉眼,薄唇微抿,喉結上下滾動。

“嗬,蘇家的傻子。”

蘇樂也不在意,四處觀察著,隻是掃過裴望時,視線頓住,隨後又自然移開。

還挺白。

“打擾了同誌,我這就走。”蘇樂在附近冇有發現標記,看來不是這。

蘇樂離開後,裴望才濕漉漉地走到岸邊,坐在石頭上,長腿隨意擺放,低頭擦拭頭髮。

傻子能一夜之間病好?

他纔不信。

不過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裴望背上白色的布袋,冇有和往常一樣踏上回家的石子路,而是沿相反的方向漫不經心的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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