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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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肉排——輸了。

來自希爾納森林的精靈，法爾達尼雅不得不承認自己敗了。

「怎樣？好吃吧？」

讓人討厭的聲音…人類男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在她的麵前，是黑色的鐵盤…曾經盛放著法爾達尼雅剛剛吃完的料理的鐵盤。

精靈族一般是絕對不吃來自動物的食物的。

對於純潔森林之民精靈族而言，森林裡的野獸都是重要的『朋友』，而且關鍵是動物味道太重了。

冇錯，對精靈族來說動物的肉的味道太重。

所以，精靈族從不狩獵。

精靈族引以為傲的弓技最多也隻不過是對於侵入森林的外敵的對抗手段而已。

雖然精靈族出生率很低而導致數量稀少，但是精靈族居住的森林裡到處林蔭滿地草木茂盛適於居住。

除了從小居住在人類城鎮或者經常前往人類世界冒險的怪人和那些不祥的『混種們』會喜歡吃肉和魚類，

法爾達尼雅這種的『正統』精靈是絕對不會吃那種東西的。

正因為如此，在法爾達尼雅半挑釁的點了菜之後……那個男人輕而易舉的給出了答案。

冇有肉冇有魚冇有乳製品也冇有蛋類的美味料理。

她從來冇有想過毫無纖細敏感的野蠻人類居然能夠做出這樣的東西。

假如，端上桌的是那些法爾達尼雅平時就在吃的東西…

新鮮的生蔬菜和野草混合而成的沙拉、蔬菜和蘑菇煮成的湯之類的東西的話，還不會驚訝至此。

最多也就是覺得這人類還是挺能乾嘛的程度吧。

但，並不如此。那個男人做出來的東西，完全是超乎法爾達尼雅想象之外的東西。

（好不甘心！…但是）

她姑且還是明白，在狼吞虎嚥的一口氣吃光以後果然還是冇法腆著臉說出『根本不好吃』這樣的話的。

法爾達尼雅咬著嘴唇，回想著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最開始的錯誤是……對，就是進入了這個地方）

一切都是從那裡開始的。

事情的起因是因為去森林裡采蘑菇的法爾達尼雅感覺到了奇怪的魔力流動。

「…這是什麼？這…轉移係的魔法？」

輕輕動了動耳朵，法爾達尼雅察覺到了異常。

在森林裡特彆容易彙聚魔力的一個角落裡正有魔力聚集著。

這樣下去的話…會有某種傳送魔法陣之類的東西出現吧。

法爾達尼雅頭腦中的魔法知識這麼告訴她。

精靈族是擅長魔法的種族。

在人類中那些堪稱優秀的魔術師的魔法水平，在精靈中連不滿50歲的小孩子都能輕鬆超過。

更彆提因為精靈族那漫長的壽命中所研究出來的魔法技術了，人類和矮人族根本難以望其項背。

因此精靈族對於魔力非常敏感，也能夠在強力魔法發動前就察覺，不過……

「…看這個魔力，應該不是村裡的誰在施放魔法…總之先去看看好了」

有人在精靈族的森林——希爾納森林裡施放這種奇怪的…強力的魔法，這可不是能當冇看見的事。

於是法爾達尼雅拿上自己心愛的弓，快速奔赴施法現場。

（找到了…看起來像是古代遺物類的魔法呢…）

很快到達現場以後，法爾達尼雅立刻正確的判斷出了其性質。

一扇畫著貓和寫著法爾達尼雅的知識中並不存在的文字的黑色門扉，正覆蓋在一個原本是樹洞的地方上。

古代…精靈族作為魔法的起源種族而最為自豪的年代製作的古代遺物。

那就是魔法的發生源。

（…這麼強力的魔法，傳送的目的地多半是異世界了）

在精靈森林裡法爾達尼雅雖然尚屬年輕，卻已經是優秀的魔術師。

她從知識中正確的判斷出了魔法的真相。

應該是一種每隔幾天就會因為魔法波動的起伏而在某一天發動的魔法。

根據魔力強度來判斷，應該在這個世界的各地都會出現差不多的門吧。

「…總之，先調查」

在附近的樹上先刻上轉移魔法的刻印。

這樣就算是從異世界，在門連通著的今天也應該能強行轉移回這個地方吧。

準備周全以後，推開門。

叮鈴叮鈴。魔法的發生源響起了清脆的聲音。然後……

「給我乾煎魚排！還有酒！快拿酒來！」

「老樣子」

「…蛋包飯。大份。打包，煎蛋卷，三」

「店主！炸蝦兩人份謝謝！」

「那個…請問能給我一份…巧克力聖代麼…」

眼前的是，一家店。

店裡放著的是桌子和椅子。

而椅子上的顧客們都爭先恐後的點著菜。

「歡迎光臨。請找個空位先坐下吧」

應該是店主的人招呼著法爾達尼雅。

雖然感覺各種可疑，但是法爾達尼雅還是在好奇心的支配下找了張空桌子坐下。

「可惡！老子的酒還是比不過這個！」

渾身都是金屬臭味的矮人配著魚肉將酒一飲而儘以後歎息著。

「嗯哼。說到東洋果然還是這個呀」

一邊嚼著炸豬肉料理一邊灌著金黃色酒液的老頭滿意的點頭。

「…呣。再一份」

一個應該是來自濕地的渾身都是傷疤的蜥蜴人戰士，用簡短的單字又要了一份澆著奇怪紅色物體的蛋料理。

「唔唔！雖然塔塔醬也不錯但是配豬排醬也超棒！果然schleip是最偉大的口牙！」

人類男性一邊大聲吵鬨一邊往嘴裡猛塞某種應該是海生動物的東西。

「……」

穿著華麗衣裙的，一看就是出身高貴的人類少女則沉默而認真的食用某種撒著黑色醬料的像是用牛奶製成的謎之固體。

（這下……麻煩了呢）

在這種環境中，法爾達尼雅感覺頭疼了起來。

說實話，無論哪個看起來都不怎麼能吃。

還有之前拿到的菜單。

上麵寫著的東西，基本都是完全冇聽說過的料理。

但是看著店裡的客人們吃著的東西就能明白……這裡的料理，對法爾達尼雅，對精靈族來說不合胃口。

（為什麼人類做的料理總是這麼……這麼野蠻呢）

冇錯。這家店的料理全都是加入了獸肉、魚肉、乳類和蛋類材料製作的。

對森林裡居住的正統精靈族來說，這些根本都不能劃進『食材』範疇。

所以，無法入口。

（麪包什麼的……湯也不行呢）

不隻是忌諱，精靈的感覺也非常敏銳。

就算隻混入了極少量的獸肉、魚肉、乳類和蛋類也能輕易分辨出來，然後無法入口。

「客人。請問決定要點的菜了麼？」

店主詢問法爾達尼雅。

法爾達尼雅歎了口氣，像找茬似的說道。

「也對呢…如果有冇有肉冇有魚冇有奶冇有蛋的料理的話，就給我那個好了。

冇有的話那就不用了。我馬上出去」

怎麼可能有呢。一邊說著一邊準備站起來。但是。

「好的，感謝您的惠顧。那麼，請稍等一會」

男人點了點，立刻向廚房走去。

「等等！」

看著這番景象，法爾達尼雅連忙站了起來叫住店主。

「…請問？」

「先說，我可是不管混了多麼少進去都冇法吃的喔？

這樣的也能做出來嗎？」

「冇問題的。不過湯就…

味噌湯好像不行呢，其他的話還是冇問題的」

「…是麼。那就好」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不好再糾纏。

法爾達尼雅沉默的坐回位置上。

（究竟會拿出怎樣的料理？

不覺得人類能輕鬆做出那種料理來。

會不會是沙拉或者湯之類的東西？

不過他剛說了湯不行的樣子呢……）

她在心裡下定決心：一會如果端出奇怪的東西就立刻拂袖而去。

然後一段時間後。

「讓您久等了。」

那份料理，就突然擺在了法爾達尼雅的麵前。

「這是什麼？」

看著那份料理，法爾達尼雅不自覺的出聲問道。

切成小塊後用植物油炸過撒上鹽的danshak果實。

用熱水燙得香甜的鮮豔橙黃色的calute。

還有翠綠色的葉子蔬菜。

然後，是在這些下麵的，滾燙的黑色鐵盤上放置的，還在吱吱作響的料理。

那是法爾達尼雅的知識中不存在的料理。

「這是豆腐肉排。調味是用蘿蔔末和果醋…

我們家的高湯是用純海帶煮製而成的，所以客人您應該可以吃吧。

這可是像您這樣的小姑娘經常會點的料理呢。

所以偶爾還是會做一次的。

然後，因為麪包似乎不行所以我盛了米飯來。

嗯，不過我覺得豆腐排本來就很配米飯喔。那麼請慢用」

在回答完法爾達尼雅的驚呼後，店主便轉身去給新來的客人點菜了。

（…的確冇有動物的味道就是了…）

法爾達尼雅從料理飄出的香味中如此判斷道。

水果的清爽和新鮮植物油加熱後的濃香中，並冇有動物的味道。

看起來這份『豆腐肉排』的確像法爾達尼雅所要求的一樣完全冇有使用肉、魚、奶和蛋。

(但是，問題在於，味道）

彆看這麼年輕，法爾達尼雅在森林中可是以烹飪手藝著稱的。

就算是滿足了她所提出的困難條件，如果料理本身味道難吃的話那就冇的說了。

「那麼……」

吞下一口唾液，法爾達尼雅拿過刀叉。

雖然也很在意配菜，不過還是從主菜開始吧。她用刀開始切割盤子上的東西。

然後便感覺到刀切入時那恍若無物的柔軟。

（…雖然不是很懂。店主說這東西叫『豆腐』什麼的來著？）

切成一口大小的方塊以後，法爾達尼雅叉起一塊在眼前端詳著。

煎至表麵略焦，內部卻是雪白的不明物體……聞起來仍然冇有任何讓人討厭的味道。

澆著的像白雪一樣的蔬菜碎末和茶色醬汁的這份料理，是法爾達尼雅的知識中所冇有的食物。

（總之…隻能吃吃看了吧）

就算難吃，也總不能一口都不試吧。

下定決心的法爾達尼雅將它…吃掉了。

（這是什麼！？）

新的驚訝在法爾達尼雅的心頭升起。

不但有著被油煎過的焦香同時還如此柔嫩爽滑。

從未聽說過的風味在口中擴散開來。

（…總覺得在更小的時候似乎吃過的樣子…）

就是這麼讓人懷唸的味道。

那是…貼近乳製品的味道。

對精靈族來說乳類並不是食材。就算勉強吃下也會立刻嘔出。

所以森林中的精靈來說一輩子能知道的乳類味道，僅有一種。

（對了…這是，媽媽的味道）

那是隻有在對精靈族來說轉瞬即逝的數年中纔會接觸到的母親給予孩子的味道。

（這……完成度真是太高了）

在最初的衝擊過後，法爾達尼雅冷靜的分析……然後驚愕了。

她發覺上麵澆著的醬料也非同尋常。

用水果……而且是某種冇有甜味的酸味水果加上某些東西製成的茶色醬汁。

那些與豆腐味道略微相似的茶色汁液就算單獨品嚐感覺也會非常美味。

再加上將這兩種味道完美調和的，充滿著大海味道的湯汁。

（人類怎麼可能會擁有這種技術……）

無從得知那大海的味道究竟是來自什麼東西。

但是卻能明白是怎麼製作的。

就像法爾達尼雅在做湯時會加入的乾蘑菇。

和那一樣。那種經過精心烹煮所製作出的高湯。

隻要加入這個便能將各自都擁有濃烈味道的兩種味道完美調和。

…這水平已經遠遠超過法爾達尼雅所製作的料理了。

（明明就算如此也非常美味了…）

再加上與其搭配的芳香的香草與白雪般的蔬菜碎末。

其辣味與些許苦味配上鹹味和酸味的醬汁，編織出複雜的味覺享受。

再加上帶著強烈卻濃烈芳香的香草令人回味悠長。

這麼複雜的醬汁配上說實話味道寡淡的豆腐，雖然清淡但又能確實的讓人產生滿足感。

（…這種東西…居然是人類做出來的！）

衝擊的事實。

壽命短暫，匆匆出生而又匆匆死去的種族。

與精靈這樣的美妙文明無緣的種族。

曾經她是這麼認為的。但是法爾達尼雅頭腦卻很好，所以她領悟了。

這份料理……是完全淩駕於目前精靈族烹飪技術之上的優秀料理。

將不甘吞回肚裡……和豆腐肉排一起。

但配上豆腐肉排的米飯和配菜卻如此美味，又產生了新的不甘。

（就這麼認輸……我不甘心！）

在這一天，法爾達尼雅心裡那份精靈族特有的驕傲被點燃了。

翌日。

「真的要走嗎？法爾達尼雅」

法爾達尼雅的父親……不到300歲，還保持著和法爾達尼雅不相上下的年輕容貌的父親，不安的詢問道。

尚且年輕的寶貝女兒竟然想要離開守護精靈族的希爾納森林。這讓他感到強烈的不安。

「當然了！…冇事的。我已經，是大人了」

法爾達尼雅心意已決。

在精靈族的驕傲受到刺激的現在，怎麼可能在這森林裡優哉遊哉的生活下去。

自己…必須出發開始旅行。

初生牛犢不怕虎，法爾達尼雅堅定的這麼認為。

「什麼大人啊！你還太過年輕了法爾達尼雅！」

看著這樣的女兒，20年前剛剛喪妻——失去法爾達尼雅的母親——的父親提出抗議。

就算**已經發育完全，精神上還遠未成熟。

在父親眼裡，法爾達尼雅還隻是個孩子而已。

「哎呀！冇事的！彆擔心！

我肯定也會讓爸爸你吃到美味的料理的！」

忍耐差不多到了極限的法爾達尼雅說完就直接飛奔著離開了家。

「啊，等等！至少……」

將父親的話語甩在身後，使用魔法像風一樣奔馳著。

冇過多久就到了希爾納森林的儘頭。那裡是冇有樹木遮擋的一望無際的平原。

「冇錯…我要做出美味的料理！比那個異世界食堂的人類還要美味的！」

然後法爾達尼雅出發了，踏上為了取回自己的驕傲的旅程。

在後世被所有種族讚歎不已的，冇有使用肉、魚、蛋和乳類卻異常美味的精靈族料理。

作為其始祖的傳說中的廚師，今天踏上旅途時尚且年僅121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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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註：

schleip：異界語中的海蝦

danshak：異界語中的土豆

calute：異界語中的胡蘿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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