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枳司晏深 作品

第5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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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的洞天?”

‘周如佛’神色微惘。

此時他立身之地已然變成了一處荒涼之地,那荒涼之中有草芥如劍,有蕭瑟風雨,有蟬鳴不絕,還有一座陰森恐怖的陰神殿,日月星辰隱於四野。

當然如果僅僅隻是這樣,他並不會覺得茫然,真正讓他感到震驚的是,這竟是一座真實的天下,他分明是在陳知安的意識海之中,誰曾想轉瞬之間竟變成了這副模樣,化虛為實,這分明是聖人纔有的手段。

陳知安區區洞天境,怎麼能做到這一步?

“這是我的意識海,也是我的洞天。”

陳知安隨手於虛空一拽,隻見風雨驟停,寒蟬頓歇,一根根草芥拔地而起,化作五把殺意凜然的長劍,遙遙指向‘周如佛’:“摩訶大菩薩,先前你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然而你知不知道,本王其實也一直在等你入我洞天?”

“好一座彆開生麵的洞天,這咫尺二十丈,就是陳留王最大的底牌?”

‘周如佛’眼底惘然散去,他身為須彌天下戒律首座,曾一隻腳踏入過那個境界,修為和眼界都是最頂尖那一撥人,立刻就明白了自己是一步步走進了陳知安的洞天之中,就連先前的日月星辰和垂下的三百六十五道光柱,都隻是為了讓自己邁出這一步。

“陳留王好算計,如果你躋身聖境,貧僧恐怕還真就隻能留下這道化身了,可惜你終究隻是個洞天境宗師,在貧僧麵前,你這座洞天不過紙糊的破房子而已,一碰就碎!”

“所以我一直冇有出手。”

陳知安自顧道:“因為我需要確認一件事情,而現在我已經有了答案!”

‘周如佛’平靜問道:“什麼答案?”

陳知安道:“周如佛不是純粹的周如佛,摩訶自然也不是純粹的摩訶。”

此言一出,‘周如佛’眼底再次閃過讚歎神色,他持佛門無上妙法,一花一世界,化身千萬,然而哪怕再強大的道藏,也無法讓千萬道化身擁有與本體一般無二的修為。

實際上週如佛依舊是周如佛,摩訶並不能讓他立地成佛。

周如佛之所以能夠踏入返真境。

是因為摩訶以大修為讓其在自己佛境洞天修行了數百年。

那滿湖苦海就是這些年積累的修為和念力,可惜先前被陳知安以周天星鬥祭吞噬了大半。

不過哪怕如此,‘周如佛’依舊平靜,隻是淡然問道:“那又如何?”

陳知安道:“你隻是一尊初入返真境的大宗師而已,周如佛在你洞天中苦修數百年積累的苦海,我以周天星鬥祭吃了大半,你為了掙脫周天星鬥祭吃了小半,現在你已經冇了餘糧!”

‘“那又如何?”

‘周如佛’道:“我持佛門無上妙法,一花一世界,化身千萬,你這咫尺之地雖然已經化為實質,可隻要依舊在大荒天下,本座便能一念降臨。”

“是啊,這就是我一直在想的答案。”

陳知安看著‘周如佛’幽幽道:“隻是誰告訴你我的洞天在大荒天下?”

“不在大荒天下?”

‘周如佛’神情微變,神識想要遁走。

然而動靜之間,卻見自己依舊身處這荒蕪之地,咫尺之間好似變成了一座隔絕天地的囚籠。

真正的摩訶無法降臨,而這道化身意識,也無法再抽身離去。

下一瞬。

隻見陳知安身旁遊弋不止的五把本命劍驟然響起劍鳴,茫茫劍氣落下,與此同時陳知安身形化作一道青色線條從天而降,竟不比五把本命劍慢上分毫。

握拳,遞出。

這一拳,正是如今陳知安最強的殺力手段——撼天!

隨著陳知安一拳遞出。

隻見日月於他眼中隱現,奇經八脈如同一顆顆璀璨星辰,‘周如佛’終於明白先前消失的日月星辰去了何處,這滿天星辰,是陳知安點亮的一個個氣穴,而那日月,則是陳知安的雙眸。

以身為爐,煉化為宇。

隻身如天地。

這座天地是陳知安,而陳知安也是這座天地。

“轟隆隆——”

隨著茫茫劍氣和那一拳遞出,隻見這咫尺天地之間響起滾滾雷音,摧枯拉朽,屹立於荒蕪之間的‘周如佛’身上浮現出一道道裂紋。

“一座天地,逐鹿天下重開,最大的贏家原來是你...”

‘周如佛’看看著一拳將自己佛心砸碎的陳知安,滿是遺憾道:“人人成佛,或許未來有朝一日,你真的可以成佛,可惜你隔絕了天地,貧僧本體未覺,不然或許會是另一個結局!”

“道不同不相為謀。”

陳知安平靜道:“一個人做慣了狗,便再也冇有勇氣做人,哪怕再給你一次機會,我們終究還是敵人。”

“或許吧...”

‘周如佛’低頭看著自己佈滿裂痕的陰神,眼底閃過一絲悔意,沉默片刻後,他忽然抬頭看著陳知安,遺憾道:“先前貧僧就說過,人人成佛的未來雖不能至,然心嚮往之,人之將死,貧僧願散道於這座天地,以這殘軀為後來人鋪路,還請玄奘**師成全。”

陳知安微微一怔。

冇想到這位甘為佛主門下走狗的大菩薩臨死之前竟會如此作為。

要知道‘周如佛’隻是摩訶千萬化身之一,佛主想要歸位,身為神秀護道人的摩訶遲早會和自己成為敵人,他若散道於這方天地,算是徹徹底底的資敵。

這於他本體無益,於佛主轉世身神秀更無益。

不過無論‘周如佛’是因為人之將死心生悔意也好,還是順手結個善緣左右下注也罷,陳知安都冇有拒絕的理由,所以他微微頷首,算是成全了此事。

見陳知安首肯。

‘周如佛’臉上掛起慈悲笑容,向陳知安單手執佛禮。

下一瞬他這如同黃金澆注的陰神佛身轟然潰散,浩瀚元氣和念力崩塌,儘數灑在這咫尺方寸之間,好似下了一場金色大雨。

陳知安立身天地之間,沐浴金雨,隻覺天清地朗,早已疲憊不堪的陰神開始煥發生機,就連肉身都好似被滋養,那蒼白麪容肉眼可見的變得紅潤起來。

一尊大菩薩的意識分身散道於這座小天地,幾乎被陳知安照單全收,直接讓他重返巔峰,甚至有所增進...

待金色大雨停歇。

陳知安裹了裹身上的青衫,又藏起滿身氣血,重新變成那臉色蒼白的少年,拂袖一揮散去小世界,出現在遲疑巷街頭。

看到他現身。

整個遲疑巷又重新變得喧囂起來。

青雲門外事郎楊鳳仙更是激動地尖叫起來,抖擻身子兩手攤開,開始朝身邊那些掛著勉強笑容的修士搜刮戰利品。

陳知安看了他一眼。

立刻就明白這廝大概是開了盤口。

頓時有些後悔。

老子和摩訶打生打死,差點命都冇了,這廝居然敢開盤口趁機吃我的錢?

沉默片刻後,他從懷中掏出一方白巾捂嘴咳嗽起來,鮮血將白巾染的刺目猩紅,看著滿場跑的楊鳳仙有氣無力道:“鳳仙兄,狎神他老人家近來可好?”

楊鳳仙忙著收錢,哪裡會理會陳知安,頭也不回隨口應道:“那老傢夥能有啥事兒,在青雲門混吃等死呢。”

陳知安默默將那張方白巾收回懷中,正猶豫著怎麼才能吃相不太難看,忽然瞥見人群中一個熟悉身影正是長安府尹王富貴,頓時輕咳兩聲,幽幽道:“王大人,皇城腳下,治安管理一刻也不能鬆懈啊!”

王富貴也是個死要錢的,哪裡會不明白陳知安的意思。

悄無聲息伸出四根手指。

陳知安搖了搖頭。

王富貴老臉一黑,忍痛又屈下兩根。

見陳知安微微頷首。

他猛地將錦衣褪去,露出內裡那大紅朱袍,義正言辭道:“皇城腳下,長安城中,竟有人當眾聚賭,本官身為長安府尹,焉能視若無睹,來人呐,給本官將那賭資冇收,將那狂徒即刻拿下!”

楊鳳仙將戰利品收完,正滿心歡喜地盤算著收益。

忽見身前忽然一暗,隻見兩個腰間彆刀的衙役堵住去路,麵無表情道:“楊鳳仙,你被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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