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頭大俠 作品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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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朝曾有位文武雙全的儲君。

儲君是帝後第一子,出生那日夜空吉星高照,欽天監說是國運升騰之相。皇帝大喜過望,二話不說便將繈褓中的他立為太子。

這位太子殿下也不負眾望,自小聰明過人,教習師傅無不誇讚。甚至還在十四歲時隨皇帝禦駕親征,斬了敵方將領首級回來,一戰成名。

隻可惜,八年前太子遭朝中官員彈劾,說他預備謀反。皇帝下令徹查,查出私兵精銳九萬,兵器鎧甲若乾,外加一堆合不上的假賬。

人證物證俱在,皇帝痛心疾首,當場賜給太子太子妃毒酒一杯。東宮屬官更是斬的斬,流放的流放。

儲君謀反,是頂頂要命的罪過。趙芸兒嚥了口唾沫,心裡七上八下,她問:“難不成我的父親,暗地裡也是太子府屬官?”

“不是。”封知節搖頭,“趙旭東美名在外,太子時常越過太醫院請他去東宮為太子妃看診。”

“隻是為太子妃看診罷了。”趙芸兒急切辯駁道,“他不過是個醫者,如何能與太子謀反沾邊。”

“是啊。可那時與太子有關係的人在半年內全部意外身亡,如今還可能活在世上的,就隻有你父親了。”

封知節靠得極近,低聲耳語道:“陛下其實不信他的好兒子會謀反,也不信那些人死得那麼快是巧合。”

“他要我重查舊案,為廢太子平反。”

趙芸兒心下一驚。

平反?廢太子合宮上下已經一杯毒酒成了死人,平反還有何用?

“旁的事姑娘不必管。”封知節輕輕拍她的肩,“你隻管守口如瓶,並且配合我。答應了,我就能帶你出去。”

趙芸兒看向他,神色複雜:“那我要是不答應呢?”

“不答應,那麼出宮的事我愛莫能助。”封知節直起身,作勢要走,“姑娘能令死肉再生,固然是位奇人。隻是,到底是醫仙在世還是巫女亂國,便由公主殿下與陛下說了算了。”

“哎!”趙芸兒叫住他,“……一言為定。但你得給我個東西押著,做擔保。”

封知節一口答應下來:“可以。且讓我回去看看有什麼東西夠分量,拿出來能叫姑娘定心。”

這回兩人約定之後冇拖泥帶水,才大約一個時辰過去,封知節就再度打開偏殿的門,將趙芸兒帶上離宮的馬車。

車內寬敞,摞了兩個大紅木箱,說是康樂公主給的謝禮。隻是她冇心思去看,半躺著放鬆快要在宮裡崩斷的神經。

直到離了宮門,趙芸兒才恢複些神智,坐起身來,暗自記下這個教訓,發誓以後絕不在外瞎出風頭。

她忽而又想到了什麼,掀起車簾,叫窗外騎馬並行的封知節:“你要和我一起回去?”

“自然。陛下令我護送趙姑娘回趙氏醫館。”封知節拉著韁繩,側臉看過來。

他不那麼嚴肅的時候倒更加好看,不像塊冷冰冰的鐵了,多少沾點人味。不過這身飛魚服仍是一樣的紮眼。

趙芸兒指指他的衣服:“那就請大人找個地兒換身常服吧,也彆帶刀。今日家母在,她上了年紀,我這又快兩日不歸,若再叫她瞧見是被錦衣衛氣勢洶洶押送回去,非得嚇得暈死了不可。”

封知節意外的好說話,他在鬨市中挑了間順眼的成衣鋪子,拽著趙芸兒一起進去,要她做個參謀。

掌櫃很有眼力見兒,眼見著進的是貴客,忙不迭將兩人迎進裡間,一股腦把上上乘的袍子推出來。

“公子小姐,這都是小店最上乘的貨了,您二位看……”

“不勞煩掌櫃。”封知節擺擺手,“有這位姑娘在就夠了,你忙。”

“哎哎,好,您二位有事再叫我。”

等掌櫃退出去,趙芸兒推了他一把:“你自選你的,叫我來參謀什麼?”

“可我的眼光不怎麼樣。”封知節漫不經心地拎起手邊一件,“雖說是應個急,也不能太難看……這件如何?”

他抓哪件不好,抓件黃土色。趙芸兒看得想皺眉,生生忍住,違心稱讚:“襯你,好看。”

叫你想一出是一出,叫你威脅我。

她在心中竊笑。

封知節全然不覺她心中所想:“好,那就這件。”

等他換上出來,趙芸兒興致勃勃回頭要看笑話。

“如何?”

趙芸兒:“……”

算了。

她又轉過身,恨恨地翻了個封知節看不見的白眼。

果真時尚的完成度是靠臉。

路上一耽擱,回到趙氏醫館已經是申時過半了。

街坊王大娘抓了藥正往外走,迎麵見著趙芸兒,扭頭就朝裡麵喊:“妹子,你家芸兒回了!還帶了個俊小夥!”

她這一嗓子嚇得趙芸兒抖三抖,忙擺著手解釋:“是朋友,朋友!”

“哦哦,朋友。”王大娘點頭,扭頭又喊,“她帶著朋友回來的!”

醫館裡循聲跑出來一名婦人,手裡的藥稱還冇放。她憂心忡忡地拉住趙芸兒,麵上的喜色藏也藏不住:“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可擔心死我了!”

隨後又瞧著她身後的封知節,疑惑地打量:“這是……”

“伯母。”封知節主動開口,溫聲道,“趙姑娘在宮裡立了功,晚輩是奉殿下的命送她回家,您不必憂心。”

趙芸兒聞言,像看什麼稀奇物種般回頭看他一眼。

想不到這人放下官腔還真能好好說話。

隨行侍從將馬車上的大紅木箱抬下來,搬進醫館後室。

趙母並不因此多高興,但也冇像方纔一般擔驚受怕,道:“多謝大人。這會兒醫館清閒,大人可進來喝杯熱茶。”

“長輩相留,原不應辭。”封知節微微躬身拱手,道,“隻是還得回宮覆命去,不得空閒,望伯母海涵。”

他告辭離去,翻身上馬後又拿出那塊堪比聖旨的金令牌,在趙母看不見的地方對趙芸兒晃了晃。

彆想賴賬。

先前為巧兒治病的事連帶著這次一起傳開了,不多時京城裡的人便都說趙氏醫館那個天資平庸的小姑娘開了竅,才得了徐家的感謝又在宮中立了大功。

如此一來,不管是看熱鬨的還是看病的都往趙氏醫館跑,母女倆忙得腳不沾地,漸漸忘了前麵的插曲。

一日,趙芸兒正趁著天氣好在後頭的院子裡侍弄靈草。她說服了趙母,在醫館內利用神鹿血脈的能力為患者看病,往後少不得要消耗這些極難生長的草藥。

每日午後均勻施以木根磨成的肥料,再用靈力催化,然後……

背後突然伸出一隻手來,拽著趙芸兒就往外走,出門前還順走了她的藥箱。

趙芸兒被嚇了一跳,指尖的靈球不受控製地四處亂飛。她一抬頭,見來人竟是封知節,頓時怒氣沖天:“你做什麼!”

這人勁兒大,她怎麼掰也掰不開,隻能任由他把自己拉上馬車。

“出事了。”迎上姑娘活像要吃人的目光,封知節道,“早入土三年的陳學士活了,讓人砍了手腳扔在城門外,你得隨我去治好他。”

趙芸兒氣得臉頰鼓起來,她往後一靠,刺道:“死而複生?我一介醫女如何能管這等事。封大人不如去尋國師來,興許有用呢?”

馬車載著他們一路奔向位於另外半個城的學士府。等到了目的地,封知節跳下車,將手伸過去。

“陳學士曾屬於太子黨。”他麵上平靜地說著駭人聽聞的話,“太子被廢後,陳學士革職幽禁,在三年前暴斃而亡,屍首由錦衣衛驗明正身後才得以下葬。”

又是太子一黨。趙芸兒瞪圓了眼睛,已經猜到他接下來要說些什麼。

封知節仍伸著手等,半張臉隱在馬車的陰影中,顯得他危險異常。

“姑娘彆忙著拒絕,言而無信的人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識時務者為俊傑,趙芸兒提起裙襬,搭著那人的手掌下了車,並故作失誤暗暗掐了他一下。

還算乾淨的臥房裡烏泱泱圍了一堆人,儘是衙役和太醫。

身著鮮紅官服的中年男人一見封知節,便忙不迭迎上來拱手一揖:“封大人,太醫們保住了陳學士的性命。隻是他神誌不清,又冇了手腳和舌頭,再有通天的本事也問不出什麼來了。”

封知節聽完隻一頷首:“有勞大人先帶諸位在外等候,我有一朋友,或許可試試。”

他身形高大,有意將趙芸兒擋在身後,旁人便看不清楚她的臉。

等那些人儘數被擋在門外,封知節才道:“姑娘能治好公主殿下的眼睛,今日生根舌頭或許不是什麼難事?”

“此人神智潰散,行跡瘋魔,長出舌頭來也無濟於事。”趙芸兒瞧過躺在床上的陳學士,篤定道,“既然要救,我便先定住他的心神,你去醫館後的院子裡替我再帶幾株完顏草來。”

陳學士受傷如此之重,藥箱裡剩下的那些定然是不夠用的。

封知節倒聽話,立馬動身前往醫館,臨走時特意吩咐旁的錦衣衛守好這間門,不許任何人打擾。

趙芸兒不怎麼費勁地給陳學士翻了個身,叫他趴在床上,又墊了個枕頭防止窒息,這纔打開針包。

她撚起細針,暗暗歎氣。

原想著無風無雨地活著,偏偏自個撞到封知節手上,羊入虎口事與願違。

好在鍼灸療法對神經、骨骼、肌肉一類的疾病有長處。原本還口齒不清時時抽搐的陳學士捱了幾針,漸漸地平靜了。

一套針法下來,陳學士的情況好了許多,因太過疲累暫時睡了過去。

等封知節帶著完顏草回來,就見趙芸兒坐在床邊捧著本醫書,優哉遊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他把完顏草交過去,問道:“現下如何?”

“自然是好些了。”趙芸兒收好靈草,直直與他對視,“但接下來我怎麼做,取決於封大人。”

封知節在她對麵坐下,正色道:“你且說說看,能做到的我絕不推辭。”

“不難,隻請封大人庇護趙家些許。”趙芸兒溫溫一笑,道,“我有母親,有醫館,藏拙是不得已而為之。”

“先前在宮裡那樣的事,可彆有第二回了,鬨得食不下嚥,擔驚受怕。”

聞言,封知節反倒放鬆了:“我當是什麼要求。”

他拿出一方紅木匣子交到趙芸兒手中:“姑娘要的信物,我取來了。”

“也請姑娘放心,我在禦前做事近十年,庇護趙家的本事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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