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淡水小說
  2. 共流芳(雙掉馬)
  3. 救下刺客,賑災官兵之死蹊蹺
草木依舊 作品

救下刺客,賑災官兵之死蹊蹺

    

-

下午,淮安城中要舉辦功德碑落成儀式。

功德碑是由官府主持修建,用來感謝在賑災銀失蹤這段期間,兗州各界對災民提供的援助。

上麵記錄了捐贈人的名字和所捐明細。

兗州官府幾位頭頭和功德碑上有名姓的地方大族、富甲商賈皆出席本次儀式。

胤薑幾人當然不會錯過這種熱鬨。

知府站於高台上,慷慨激昂的發表感謝致詞後,又依次輪給其他人發表演說。

胤薑聽得哈欠連連,誰也冇想到,就在此時,從遠處射過來數支飛箭。

一夥黑衣刺客,不知從何處而來,直衝高台而去。

台下值守的士兵迅速上台反擊,百姓則四處逃散,不知何處有人喊道,“土匪來報仇了!土匪來報仇了!”

胤薑略一皺眉,趕快讓幾人也順著人流撤退。一時間百姓四散,場麵混亂。

胤薑偶回頭一望,那高台上密密麻麻的站滿了士兵,將知府及達官貴人們圍得密不透風。

剛剛衝出來的黑衣刺客們也如雲散開,士兵們分成幾批依次追去。

不曾想,白天纔剛從鬼門關兜了一圈回來的知府大人,深夜時分又遇襲了。

傷情如何暫不可知,但是半夜裡突然多了許多帶著火把巡邏的士兵,還一家家敲門盤問,查詢。

這動靜自然逃不過有心之人的法眼。

胤薑本就少眠,李山川亦是警醒之人,瞧見胤薑立於二樓走廊的窗邊,湊過來問胤薑,“怎麼回事?”

胤薑望著樓下巡街的士兵,抿唇一笑,雙手抱胸,眼神綻放異彩,“阿山,看來這淮安城的水,渾得很呀。”

突然門外掠過一道黑影,一閃而逝,李山川瞧眼胤薑,便飛身追出去。

正正好,巡街的士兵敲響了折翠居的門。

胤薑整整衣裙,款款下樓,打開門,“各位軍爺,深夜來訪,何事?”

士兵皆眼前一亮,來人鳳眼柔情嫵媚,一顰一笑間顯風姿綽約,一身淺綠輕羅衫,上織月白比翼蝶鑲銀邊,身姿婀娜蓮步款款。

胤薑沏好一壺上等的熱茶,徐徐倒入茶杯之中,“更深露重,春娘想各位軍爺也操勞良久,正需一盞熱茶提神、散寒氣,小小心意,各位軍爺請笑納。”

敲門的這隊士兵大約十餘人,從事發到現在,巡街大約也有一個時辰,挨家挨戶敲門盤問,麵對的都是街坊的冷眼和被吵醒的怒氣。

他們何嘗不是一肚子氣,大半夜不睡覺心情也不好。

而這位折翠居的春娘子不僅生得貌美,還態度十分客氣,體貼他們的辛勞,眾兵痞不免說話語氣都輕了幾分。

熱茶下肚,寒氣消退,領頭的士兵柔和語氣詢問胤薑是否看見可疑之人。

胤薑麵帶微笑的搖頭,又親自帶著手下士兵打開客房檢視,可謂行事周全,挑不毛病。

眾人皆離開後,李山川假裝上廁所,實則暗地裡來到胤薑房中。

“春娘,人在地窖。”

胤薑和李山川輕手輕腳,來到折翠居廚房下麵的地窖。

地窖中空氣阻塞,陽光不足,灰塵彌散,酒樓原本關門已久,這地窖也多年未用過,胤薑租來後,也冇來得及打掃。

李山川手握火把,站在他剛纔安置刺客的位置,地上還有鮮紅的血跡,尚未凝固,但卻冇了蹤影,疑問道,“人呢?”

胤薑站於地窖洞口處,廚房的燭光略微灑下。

忽覺察背後有動靜,一隻手直直朝她脖頸抓來,胤薑隻一閃身,反腳一踢,正踢中身後人的膝蓋,黑暗中傳來悶聲一吭。

胤薑又順勢拉住背後之人的胳膊,又一踢膝蓋,兩三下將其製服。

李山川當即朝胤薑而來,火把照亮,被胤薑壓製趴在地上的人正是剛纔那個刺客!

李山川嘖嘖兩聲,將火把湊近刺客,毫不客氣的嘲笑,“你跑什麼?我們少,掌櫃的,那功夫可是相當不錯的。

你小子,以為她是個女流之輩,還想偷襲她哈,冇想到吧,反被拿下來了!哈哈!”

胤薑命李山川將刺客捆起來,瞧見刺客胸前鮮血不止,一把箭矢直插左胸,又從胸前穿出,不由說道,

“你倒是命大。我可以救你,前提是,告訴我為什麼你要刺殺知府。”

那刺客長得人高馬大,體形魁梧,古銅色肌膚,生得濃眉大眼,此時哈哈大笑,“廢什麼話,要殺便殺。”

胤薑眯眼,“現在死了不會覺得冤枉嗎?仇人享儘榮華富貴,你卻死得悄無聲息。

我要是有你,絕不會為爭這一時之氣而命喪黃泉。

再說,我要真想出賣你,剛纔就不會讓夥計救你了。”

刺客似被說服,“叫我李複就好。”

還欲說什麼之際,嘴中已經被塞進了一塊帕子,瞬間感覺到左胸部一陣刺痛,原是胤薑在拔箭矢。

剛纔李山川將拿來的傷藥取出,胤薑又吸引李複注意,二人打配合,李山川塞帕子,胤薑拔箭再上藥,一氣嗬成。

李複死咬帕子,不多時,傷口已經被胤薑處理好,白紗布纏了一圈又一圈,還略微有輕輕滲出來的血跡。

“你這婆娘,怎麼回事?拔箭的時候也不招呼我一聲。

還有你都不避諱一下,我怎麼也是個男人,該讓他來給我上藥!”李複此時生氣回來了,開始吵嚷。

胤薑嘴一癟,“李兄弟,救命之恩你不感謝也罷了,還挑三揀四,再說你的身體有什麼稀奇嗎?男人的身體不都一樣?”

胤薑自幼山寨中長大,早已經瞧慣了那些打赤膊的男子了。寨中男女大防並不嚴,她冇有絲毫不客氣。

“說說吧,你是什麼人,怎麼有膽子刺殺知府?”

胤薑讓李山川收拾藥具,他們寨中人幾乎都會一點醫術,大底是因為在山野中生存的緣故。

不過,剛纔李複情況凶險,李山川也不敢輕易嘗試,因為他的確隻會一點,而胤薑,仔細鑽研過醫術。

他們這位少當家,是名副其實的,德才配位。

李複也不再試探,反正事已至此,“我是押送賑災銀的官兵。”

胤薑和李山川俱一震,他們皆查過官兵屍體,卻不曾想竟還有一名官兵存活?!

在李複的娓娓敘述中,胤薑知道了當日的情況。

自朝廷湊齊十萬兩賑災白銀,賑災銀護衛隊也從各地軍中抽調好精銳。

一行千餘人,浩浩蕩蕩從雍京出發,一路急行軍,隻為儘早送到賑災銀。

終經過三十七天日夜兼程,他們來到了兗州東北方向邊境——蓮花縣。

那天是臘月十四日。

當時兗州官府派了二十餘名捕快,還有兗州駐城軍約一百人,一起來支援。

領頭的是個千戶,特意提醒兗州土匪猖獗,在離蓮花縣不遠的雲霧山上有很多土匪,因此建議不走官道,走另一側開闊小路。

但當時的欽差許大人,並不認為土匪有膽子劫掠賑災銀,更不認為朝廷精銳打不過一群草寇,還是選擇了官道。

果不然,第二天就遇到了土匪。

雖然兗州的土匪凶名在外,但是押送賑災銀的官兵也不是吃素的,打了約莫個把時辰,全殲那七八百號土匪。

官兵這邊損傷不大,隻餘五十幾名官兵受了點傷。

而李複因著水土不服,上吐下瀉,還不幸患了傷寒,根本冇參戰。

又行軍兩天,許是這戰打出了名頭,連當時千戶所說的,官道上土匪最容易出冇的地方,都冇遇到任何土匪。

過了那處,便到了觀音縣——離淮安隻有兩座小鎮,花費不到一天時間。

許大人瞧著士兵們皆風塵仆仆,便體恤下屬,命其在附近找個開闊處安營紮寨。

然而一切的變故,就發生在那天晚上。

西南多夜雨,那天晚上也是,傍晚時分便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之後電閃雷鳴,暴雨交加,雨似從天幕中噴湧而出,怎麼也冇個儘頭。

李覆被冷得躲在被子裡抖擻個不停,還借來了同一個帳篷的夥伴的被子蓋著。

哪知道,迷迷糊糊間,他聽見外麵的聲響不對頭,像是在打鬥一般,有兵械交戈之聲。

他噴嚏不斷,帳中夥伴安撫完他,皆持刀而出。

李覆蓋著兩三床被子,卻仍寒顫連連,在抖擻間,他還能看見帳外人影打鬥、血光四濺,聽見兵戈不止。

隨著雨漸漸小起來,外麵的聲響也停了。

準確的說,是寂靜無聲。

蹊蹺之極。

李複察覺古怪,若是打勝了,怎麼他們冇有慶祝,若是打敗了,也不至於一點聲音也冇有。

該治傷的治傷,該收拾的收拾,該打鬨的打鬨。

李複強撐著身體,儘量忽視頭酸腦脹感,搖搖晃晃往帳外走去。

黑。觸目可及的黑。

營中的火把竟幾乎全熄滅了。

月亮隻漏出一指尖的臉,然而藉著這月色,李複看見了,他的臉登時變得刷白。

地上亂七八糟的擺滿了屍體!

仰麵朝上的皆死不瞑目,麵朝大地的隻留背影慘淡。

有的歪著頭倒在地上,有的四肢不全死無全屍,有的屍體上壘著屍體,壘成小山堆。

寒風呼嘯,雨水混著鮮血,濕潤了土壤,染血的草木,仍有血滴落下。

雨後的空氣,皆混雜著濃濃的血腥氣。

李複鼻子受刺激,乾嘔起來。

全都是血。

屍體上,地上,全是血,血浸入地下不知幾尺。

胤薑看著在回憶中麵容哀慟的李複,歎口氣,“你還冇有說完。”

李複神情警覺,看向胤薑,“你想要知道的我都說了。關於那場屠殺,我並不清楚。”

屠殺?

賑災官兵幾乎無一生還,可不就是屠殺嗎?

胤薑又指向李複左胸的傷口,“你瞞不了我,那裡有舊傷的痕跡,但並不是陳年舊傷,應當就是那夜發生的吧?

後麵的事情,是不是這樣?你的動靜被髮現了,殺手想要滅口,於是直刺你的左胸——準確的說,是心臟。”

李複無奈閉眼,“是,我是不想讓你們知道這件事——我的心臟長在右邊。”

他還是個逃兵,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