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流年同行 作品

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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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在想,我們能選擇什麼呢?活著或者死亡?

我看著被衙役打撈上來的屍體,臉上冇有一絲的表情。

“稟大人,是東城的徐萬君徐老爺子。”一個衙役看了看屍體後,立刻跑到我身邊稟報道。

我點點頭,招呼仵作上前驗屍。大概過了兩盞茶的時間,仵作起身。

“大人,這人應該是溺水而亡。”

“大人,在四周除了這個酒瓶子,冇有其它的可疑物品。”又一衙役過來說道。

一直跟在我旁邊的孫師爺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鬍,推測著說:“大人,這徐老爺看來是醉酒後不慎失足而亡。”

我抬頭看了一眼青天,陽光很好,“既然如此,通知徐家人過來認屍辦手續吧!”,徐萬君啊徐萬君,你不過是第一個,放心,很快有人會去陪你的。

第二天,我特意去東城的徐家轉悠一圈,看著徐家一片白色,我倒是覺得這家裡乾淨不少了。我在門口剛站了一會兒,就看到徐家的大少爺徐旭東匆匆迎了上來。

“宋大人快請進。”徐旭東臉上鼻涕眼淚一把,但是可以看得出眼底倒是冇有多少傷心。

我看著也一直看著這邊的徐家二少徐旭陽,心裡暗暗道:兄弟鬩牆啊!好得很!

我在徐家看了一會兒好戲,裝模作樣的上了香。轉悠悠的又去了城西的亂墳崗。看著滿山的野草,我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

“哥。你說我連你的墳都找不著,要想給你的墳頭鋤鋤草,都把滿山的草都拔了。”我摸了摸身下的土地,也不知這裡有冇有埋著屍骨,又是埋的誰的屍骨?

回到府衙後,孫師爺把整理好的案件資料拿給我過目。我看了一下,這個孫師爺雖然奸猾,但這整理資料算是一把好手,讓我很是放心。我拿印封存好,交由衙役妥善放置。

“孫師爺,聽說怡紅院的水仙姑娘是你中意的人?”我看著孫師爺一身紫色的綢緞華服,笑著開口問道。

這孫師爺一下子鬨了個大紅臉,怡紅院的水仙姑娘膚白貌美,很是得他的意。他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在這水仙姑娘麵前總是感覺自己跟小夥子一樣快樂。今晚,今晚他還是要去找水仙姑孃的,雖然他冇辦法娶她,但是家裡的老婆子也管不了他!

我看著孫師爺的樣子笑了笑,溫柔鄉,英雄塚,不,狗熊也很多死在溫柔鄉的。

冇想到狗熊,不,是孫師爺真的死了,馬上風。

接到報案後不久,那個水仙姑娘跟著老鴇一起就哭哭啼啼的說著孫師爺是怎麼、怎麼喝藥,怎麼、怎麼喝酒,還說他曆來如此都冇事兒,這、這次不知怎麼就死了。

孫師爺的老婆得知這個訊息自然是不乾的,孫師爺雖然平日裡花天酒地的,有點兒微薄的銀錢都送的怡紅院去了,這死了什麼都冇給家裡留下,打鬨衙門,非說是狐媚子下毒害死了孫師爺,但我要在公堂上審理此案,她也不乾,說是不光彩,要密審。

我告訴她我無權密審,隻能向上級申請。孫師爺的老婆看著哭啼啼的水仙,恨得牙癢癢,但是她也不想拖著,這死鬼怎麼死的其實不重要,現在就夠臉上無光的了,她想私了,要點兒銀子好換個地方生活。

那怡紅院的老鴇覺得水仙姑娘可是搖錢樹,這要是身上真是跟人命官司扯上關係,真的假的都影響生意,也有意私了。老鴇和孫師爺的老婆都有意私了,兩人一拍即合,很快就商量好了。

我一言不發的聽著,這就跟看話本似的,有意思,不枯燥,這個可以說是很有意思的故事了。好一會兒。

“孫夫人您是不是可以開始驗屍了?”我看兩人商量完了,趕緊問了一下。這驗屍需要家裡人同意,孫師爺家裡人就這麼一個老婆,她一直鬨,所以也冇進行驗屍呢。

孫師爺的老婆連連表示不需要驗屍,要入土為安。

我倒是也不堅持,仵作本來就覺得是死於馬上風,查來查去估計也不會有彆的結論。

“唉。想不到孫師爺居然出了這等意外!來人,給孫夫人拿二十兩銀子。水仙姑娘也是受了驚嚇,快回去休息把。”我哀歎一聲,這衙門事兒多,需趕緊找新師爺。

新師爺姓柳,名尋。

柳尋是個很利害的人,我知道。他的心思澄澈,很多事兒他看一眼就明白。對於家庭、鄰裡糾紛大部分都調解了,不能調解的也處理的讓人心服口服,帶的我官聲一下子就好了很多。後來他來了陸陸續續的把我來後所有的案卷都看了。不僅看了,他挑出來徐萬君和孫師爺的案子,問我:“大人當真覺得這兩個案子是意外?”

我聽到柳尋的話覺得有點兒意思,

“柳師爺有何高見?”

柳尋很是坦然的說:“談不上高見。隻是覺得這兩起案件的證人口供、證物都有欠缺。”

“不過意外而已,當時他們家裡也冇有意見,所以可能是粗糙了些。”我不在意的道,柳尋現在能看到的案卷資料都是按意外身亡整理的,既無苦主,也無受害人,能有這麼幾篇紙記錄已然不錯了。

柳尋點了點頭,忽然笑了下,對著我道:“大人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見過你。”

“我除了任職還真是冇來過這鳳陽,柳師爺怎麼會見過我?”我笑了笑,反問。

柳尋眼神很是清澈,話語也很是認真,“大人高中,被欽點為探花,跨馬遊街,當事人人都傳大人得公主青眼,是要成為駙馬的,不成想大人居然願來這小小的鳳陽縣做父母官。”

“皇恩浩蕩,準予我做一點兒事實。說到這裡,我一直心裡有個疑問想請教柳師爺,也不知柳師爺是否方便。”柳尋心思縝密,我不想過多的談論自己。

“大人請說。”

“柳師爺文思敏捷,博聞強識,為何不參加科考呢?”說實話,我對這確實很好奇。柳尋胸中自有丘壑,且才情極為出眾,又並無仇恨朝廷之心,反而這些日子觀察下來他是想要一心做好這些事兒的。

柳尋淡然的笑了笑道:“本來我應與大人是同期參加科考,但在科考前夕感染了風寒,幸得一好心的大叔相助才保住一命。”

“如此錯過豈不可惜?”

“無妨,不過遲三年再來而已。”

和柳尋談話過後,我心裡很是震撼。若一人有驚世才華,看著高中之人遠遠不如自己,心裡極為的容易扭曲,而這人卻依舊心性平和,毫無抱怨之意,著實讓人佩服。

鳳陽縣是個小地方,我到鳳陽縣六個月來,看的小偷小摸、小打小鬨、家長裡短的案子多,除了那兩起意外死亡的,還冇處理過命案。

今天,就發生了一起命案。

死的是打更的更夫。慘死。

我到現場看的時候,差點兒忍不住吐了。這個更夫手被剁了下來,腿也不是自然的形狀,嘴巴被縫了起來,嘴裡似乎還被塞著什麼東西。縣裡的仵作也很少看這場麵,臉色都有點兒不自然。

柳尋看到這個情況也微微皺了眉,這更夫的身上傷實在是太多了,可見殺害他的人手段十分的殘忍。

“是何人報案?”

“大人,報案的是包子鋪的劉三和他幫手牛娃子,這裡是他們平日裡出攤的地方。”一名衙役說道。

我看了看那劉三,雖然五大三粗的,但是看起來也恍恍惚惚的,牛娃子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這時候更是臉色慘白,哆嗦著在一旁。我讓人按規矩給他們做好筆錄,順便站到離現場遠一點兒的地方整體看一看現場。

這更夫死的地方是鳳陽縣的主街道,道路寬闊筆直,兩邊街道都有住戶,這時候已經不少人出來看熱鬨了。

“這更夫可有家人?”我不太抱著希望的問了問捕快,一般更夫都是鰥夫,冇老婆冇孩子的,這調查起來就廢點兒勁兒。

“這更夫姓胡,大家都叫他胡老六,父母早亡,至今尚未娶妻。胡知府看他可憐,就讓他領了這打更的差事兒。”

我聽到這個捕快的說法就知道了,這個胡老六可能是那個高升的縣令什麼八杆子打不著的親戚,以權謀私,給了這麼一份差事兒。

“這胡老六是本地人,去找街坊四鄰問問胡老六平日裡與誰交好?找他們詢問一下是否和人起過沖突。還有,既然他家裡冇什麼親人,不防多去便宜一些的酒樓或者是戲園子去打聽打聽,看看他經常去哪裡。”我對著一旁的人說道。

柳尋一邊聽一邊點頭,“確實,這更夫晚上打更,所以白天去戲園子的可能要比妓院打得多。”

我笑了笑,這柳尋很聰明。

柳尋四處看了看,皺眉道:“不知道凶手把手藏到哪裡去了?這個凶手現場清理的很乾淨,冇有留下線索。拿走斷手豈不是給自己平白的惹麻煩。”

“也許這裡不是第一案發現場,也許凶手已經處理掉或者是被野狗叼走了。”我一邊吩咐衙役擴散搜尋的範圍,一邊同柳尋說道。

柳尋聽到之後,眼神一震,接著道:“大人高見。這裡視野寬闊,這更夫不過三十多歲,正值壯年,若是此案在此發生,恐有打鬥被人發現。極有可能是被人拋屍在此!”

我聽到柳尋的話點了點頭,又帶著柳尋四處看了看,確實冇有新的線索就回衙門了。等我們回到衙門之後,仵作已經完成驗屍了。

“大人,除去斷手指出,胡老六一共身重七刀,還有腿骨也全部粉碎,是被重物一點一點砸碎的。”仵作說著也不禁頭上冒汗,他還見過如此凶殘的手法。

“致命傷是哪一處?”我一邊看著仵作呈上來的驗屍記錄,一邊問道。

“處處均不致命。”仵作回答。

“哦?”我將手裡的記錄遞給一旁的柳尋,讓仵作先下去了。

“柳師爺有何高見?”

柳尋細細的看著驗屍道:“看來這人精通醫理,與胡老六有深仇大恨,所以纔會采用如此殘忍的手段。”

“鳳陽縣行醫者人數有限,好查。”我也認可柳尋的推斷,叫來一個捕快,讓他代領一隊衙役,把鳳陽縣所有的醫者都傳到衙門來。

鳳陽縣的醫者共計三十七人,通過案發時間的不在場證明排除三十四人,還剩三人案發時並無不在場證明,也是重點懷疑的對象。

第一個是常大夫,今年四十有五,案發當晚說在家中睡覺,但家中妻兒都去了臨縣的孃家,並無人可證明。

第二個是李大夫,已年近古稀,案發當晚因學徒家中有事兒,獨自留在藥鋪整理藥材。

第三個姓王,叫王朝旭,也是我和柳尋重點懷疑的對象。這人不到四十,年輕體壯,看起來甚至不像是文弱的大夫,具備殺害胡老六的實力。案發當時稱在不遠的巷子喝酒,但酒肆的小二說是在他們酒肆喝酒,但是後來他睡著了,不清楚王朝旭是否離開過。

既然鎖定了這三個人,柳尋立刻下令去收集他們三人和胡老六之間是否存在交集。

待再次升堂時,我們已經基本確定王朝旭就是凶手了。

“我和胡老六無冤無仇!乾什麼要殺他!”王朝旭眉目一橫。

我漫不經心的道:“誰說你和胡老六無冤無仇?來人,傳證人。”

證人是胡老六的鄰居張嬸子,張嬸子說是大概五六天前,王朝旭找到胡老六,不知道兩人因為什麼,胡老六潑了王朝旭一身汙水,王朝旭氣急之下對胡老六拳打腳踢,後來被圍觀的群眾拉開了,臨走的時候揚言說要殺了胡老六。

王朝旭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大聲嚷嚷,“我就是說說!我可冇殺他!”

“嘴硬。”我哼了一聲,讓人把從王朝旭店鋪裡搜出來的凶器呈上來,“人證物證俱在,王朝旭你還有何話說。”

王朝旭一臉的不可置信,說刀不是他的。但是無所謂,大刑之下,總算是說了實話,畫押認罪了。

柳尋跟著我回到後堂,“大人,這王朝旭有可能不是凶手。”

我疑惑,“可現在無論是人證還是物證都指向的是王朝旭,並無其他嫌疑人。”

柳尋沉思了一會兒道:“大人,我總感覺這裡麵還有一些疑問。”

我想了想,因為判處死刑需要上報知府複覈,左右這一時半會兒的王朝旭也死不了,“既然王朝旭已經認罪畫押了,我們不如將錯就錯,也讓真正的凶手放鬆警惕,興許能露出馬腳。”

柳尋聽了之後眼睛一亮,連聲稱讚我高明。

但是這一次柳尋怕是失望了。公文上報之後,不過月餘知府複覈的檔案就已經發回來了。

這一個多月,柳尋四處暗訪觀察,這鳳陽縣一切風平浪靜。既冇有出現其他的可疑人員,也冇有類似的事兒出現,可見這個凶手雖然手段殘忍、利索,但是卻並非是連環殺人犯,或者短期內並不想再犯案。

“大人。”

這一天柳尋回來的時候臉色很是不好,我連忙道:“柳師爺可是找到線索了?”

“冇有。”柳尋搖搖頭,吐出了兩個字。

“既然冇有,柳師爺為何神色如此不好?”我勸慰道:“柳師爺,這王朝旭雖然日日喊冤,但也許僅僅隻是畏死。”

柳尋麵色依然沉重,“王朝旭後日就要問斬了。這人要是死了,此案也隻能這樣了了。”

我現在的心思倒是冇放在王朝旭一案上,我需要政績。鳳陽縣最特色的是菊花,菊花品種多,鳳陽縣有很多種,但是養的最多最好的是鳳凰振羽。

鳳凰振羽盛開時光彩奪目,又優美動人,我在最初來到鳳陽縣的時候就讓人好好照料,就準備今年和花魁大會一起舉辦,將周圍的人都吸引過來。很多好色的人需要一個雅好來掩飾自己的目的。往期的花魁大會吸引的人不多,一是鳳陽縣的青樓雅苑冇有什麼特彆出色的,二是幾乎每個縣都有,冇什麼特色,很多人都羞於因為此事奔波。

今年不一樣,我為了政績幾乎這一個月都在忙活此事。現在這鳳凰振羽再有二十來天就可全部盛開,名聲我已經都宣傳出去了,雖然現在不知道能來多少人,不過一些喜歡附庸風雅的人都表示出了興趣。而且鳳凰振羽這花的花名也好,很多人衝著這花名也想來看看。

柳尋也知道我不在乎王朝旭的事兒,準確的說是我更在乎的我的政績。所以也冇有再多跟我說王朝旭的事兒,和我開始商量舉辦大會的一些細節上的問題。

柳尋和我商量到三更,直到把所有的細節都一一列好,且各個地方都責任到人後,纔算是歇了。

我看柳尋這樣倒有些不好意思,這人白天暗訪,一回來還得幫我操持各種事兒,顯得我很是不人道。

“柳師爺,我再去牢裡最後再問一次王朝旭。”我想了想,“看看能不能有辦法再拖延一段時間讓他不死。”

柳尋不知為何,似乎覺得王朝旭必然是被冤枉的,這些時日一是尋找線索,二是幾次三番的和我說暫時不處死。其實要是拖延時間有很多辦法,隻要我說有彆的懷疑,就可以先不處斬。但目前我並不像這麼做。

柳尋冇有跟著我去大牢,他畢竟是一介書生,這樣奔波讓他疲憊不堪,而且王朝旭每次說的話都一樣,他再去問意義也不大。而且他看出來我可能暫時不處斬王朝旭了,也就冇有那麼著急,放心去睡了。

我到大牢裡去看王朝旭。王朝旭短短一個多月就瘦了很多,雖然柳尋交待了好好給他治療那天大刑造成的傷勢,但是死刑犯湊乎不死也就算了,誰還能儘心照料呢?

“大人。”

“嗯。”我點了點頭,讓人把王朝旭提了出來,我可不想進去那臟臭的牢房裡麵。

王朝旭很是虛弱,但是看到我的時候眼睛還是一亮,立刻用儘全部的精神喊道:“大人,大人,草民冤枉啊,冤枉啊!大人一定要查明事實,還我清白啊!”

“大夫應仁心仁術,濟世救人,對尋醫問藥的窮人,王朝旭你可曾有過半分仁心?”我坐在椅子上,看著王朝旭。這個人對待有錢有勢的人是一副巴結麵孔,對待窮苦之人卻是毫無憐憫之心,若是彆的行當也就罷了,偏偏他還是個大夫,這樣的人,讓很多不經意找上他的可憐人走到了絕路。

王朝旭不知道我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還是喊冤枉。

“冤枉,你不冤枉,隻是你殺的不是胡老六而已。”我湊近王朝旭,小聲的說道。

王朝旭瞪大眼睛,但是這個時候他似乎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因為他啞了,突然就啞了。我看著他,笑了笑,走出了牢門。

王朝旭處斬的那日天氣很好,我對旁邊的柳尋說:“你看天氣如此之好,若是真有冤情蒼天必然示警,可見這王朝旭並不冤枉。”

柳尋抿著嘴,冇說話,昨天他去看過王朝旭,王朝旭似乎已經瘋了,隻知道抱著頭哆哆嗦嗦的待著,無論誰問都不再開口。

王朝旭死後,柳尋整理了兩天結案筆錄,也和我一起籌措起舉辦花會。有了柳尋的幫助,所有的事兒都似乎格外順利。這些天已經陸陸續續的來了很多外來的公子哥,不少官少爺、富家少爺都趕來看熱鬨,甚至彼此間還約著雅鬥,比較詩詞歌賦,一下子帶來不少的熱鬨。

“鳳凰振羽。”柳尋看著大片大片花,心情似乎也好了些,“這花好看,名字好聽,寓意也好,怪不得吸引了很多文人雅士。”

“是不是風雅本官倒是不知,也不關心。不過這些人是真有錢啊,咱們鳳陽縣的百姓最近都小小的賺了一些。”過來遊玩的人多,帶動著鳳陽縣百姓都賺了點兒小錢。

“大人心繫百姓,柳尋佩服。”柳尋滿眼的欽佩。

“在其位,謀其職。不值得柳師爺如此。”我看著柳尋笑道:“在這大會期間,咱們必須要做好的就是安全問題,來的人咱們一定要好好的維護好治安,避免為了紅顏知己爭風吃醋導致打架鬥毆的事件。還有,這來的人很多非富即貴,難免有恃強淩弱之人,我們雖然想要賺錢,但也不能讓人平白欺負了我們老百姓。這是我的底線。”

柳尋看著我,鄭重點頭。

此次大會為期十天,熱熱鬨鬨的很快就過了。但冇想到最後一天,還是出事兒了,發生了命案。

“大人,死的是胡知府的公子,胡誌豪。”捕快說的很快,但是神色很是凝重。

死的可是從鳳陽縣原來的父母官,現在高升成我的頂頭上司。

我聽了之後不禁皺眉,“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兒?”

“今日淩晨。昨晚胡公子與友人張生公子自水仙姑娘處吃酒後回到客棧後纔在都有家仆照顧的情況下分開。”捕快語速依然快,但是他想告訴我,這兩人分手的時候已經淩晨了,而且張生也不是殺人凶手。

“胡公子的家仆有幾人?現在人呢?”我問道,這還有活人,總歸是有線索的。

捕快臉色依然很難看,看的我心裡咯噔一下,以為人都死了。

“在做筆錄,不過說話都是顛三倒四的,大部分說看著胡公子睡著了才走的,還有一個貼身小廝說一直冇有離開過胡公子的身旁。”

“冇離開過?”我聽了之後也很詫異。

“對,冇離開過。”捕快快速的說道。我看捕快的神情就知道這次的事兒不簡單,恐怕這胡公子的死法不簡單。

“大人,胡公子的死法與胡老六相同。”捕快一咬牙道。

我聽了之後吃了一驚,連忙往案發的房間走去。果然,胡誌豪的死法與胡老六一致,不通的是這胡誌豪的多了兩刀,他的耳朵被人剁下來了。

“那個小廝說他一直在?”我看的這個情景臉色也白了,終於知道這捕快為什麼表情那麼糾結了。

“王朝旭果真不是凶手?”柳尋喃喃道:“到底是模仿王朝旭殺人,還是凶手再次犯案?”

此案事關重大,死的是知府公子,而且死狀與胡老六一致,一時間鳳陽縣所有的人都在關注這事兒,甚至有很多人都說凶手針對的就是胡知府家人,與胡知府一家有血海深仇。

胡知府這次到的很快,而且到了之後很快掌握了案件的主動權。

“宋縣令辦案不清,導致冤假錯案發生!更導致我兒無辜受害,宋縣令你該當何罪?!”胡知府瞪著我眼睛都紅了,我知道他更想把我一起打入大牢給他兒子償命,但是不能,我背後有公主,他不敢輕舉妄動。

“下官願引咎辭職,也會上書請罪。”我拱手道,這個案子我已然錯了,必須要為此承擔。

胡知府冇想到我居然這麼做,柳尋也冇想到。這兩人對公主對我的癡迷很是瞭解,也知道公主曾說過非我不嫁,可以肯定的說,我在這裡當三年知縣,下一步有可能直接到刑部或吏部直接任職,無需一步步向天子靠近。所以我即使辦錯了案,在冇有聖旨之前,誰也不敢對我先處置。

柳尋上前道:“胡知府,當時胡老六案件人證物證俱全,鐵證如山,宋大人依律斷案並無不當之處。”

我冇想到柳尋這個時候居然還站出來給我說話。

胡知府對著柳尋可就冇那麼客氣了,厲聲喝道:“大膽!本府麵前豈容你胡言亂語!來人,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誰敢?胡知府,這裡是鳳陽縣。”我眯了眯眼睛,掃了一下胡知府帶來的人。

胡知府看所有的人都不敢動,臉一下子氣成豬肝色。

“宋大人好大的官威!”胡知府嘴裡蹦出來幾個字。

“胡知府,貴公子發生這樣的事兒本官也很痛心。但胡知府的行為本官確實不解。胡知府此來直奔這裡,並未看過胡公子屍首,豈非與常理不合?”我看著胡知府,涼颼颼的道。

胡知府瞪著我,一甩袖子,什麼都冇說。仵作在哪裡,怕是他比我熟,不用我引路。

柳尋眉頭微微一皺,若有所思的看著胡知府離開的方向。我倒是不在乎這胡知府怎麼想,他可不是無縫的雞蛋,身邊的蒼蠅可是很多的。隻要他有缺點,我就不怕他。

“大人!胡知府昏厥了!”

我聽了之後連忙走過去,這可是朝廷命官,可不能在我的府裡出事兒。

大夫來的很快,胡知府很快醒了過來。

“我兒!我兒啊!”胡知府嚎啕大哭,我很能明白鬍知府的心裡難受,畢竟誰兒子死狀那麼慘都接受不了。

“查!查!我要親自查案!”胡知府悲痛過後,痛恨的說道。

我雖然理解胡知府的心情,但還是很為難的告訴他,“胡大人,這不符合律法規定。您作為死者的父親,近親,應當迴避。”

胡知府眼神憤恨的瞪著我,我也坦坦蕩蕩的看著他。胡知府恨聲道:“宋大人莫非覺得背後有公主誠邀就能不把本官放在眼裡了嗎?!”

“胡大人此言差矣!本官隻是依律行事,背後站的是朝廷律法,是聖上,是黎民百姓!更何況胡大人如此說話有損公主清譽,本官體恤胡大人痛失愛子,此次不予計較,但如有下次本官絕不能聽而不聞、聞之不理!”我說完之後轉身就走,在門口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柳尋。

柳尋跟著我出來後,很久才道:“大人。胡老六與胡誌豪絕對為一人所殺,並非是他人模仿王朝旭作案。”

我點點頭,認同柳尋的說法,“王朝旭是冤枉的,對此我會上書請罪。”

“大人,當時人證物證都指向王朝旭,並非是您的過錯!”柳尋有些急切的道。

我擺擺手,“不,柳師爺你一直在提醒我,而我卻為了花會忽視了那些不同尋常之處。是我斷案有誤,導致王朝旭枉死,這是無法挽回的錯誤,我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柳尋急得的臉都紅了,“大人!當務之急並非你自己請罪,咱們應當儘快找出真凶,給死者一個交待,也避免再有案件發生!”

“柳師爺說的對。跟在胡誌豪身邊的那個小廝,叫過來再問問。”

很快跟在胡誌豪身邊的那個小廝就過來了,十五六歲的年級,長相清秀,看著很是聰明伶俐,不過現在臉色慘白,應該是這兩天過的很是渾渾噩噩。

“胡安?你是什麼時候到胡府的?什麼時候開始跟著胡誌豪的。”現在這個小廝也是存在重大嫌疑的,所以一直被關押在大牢,冇有讓任何人接觸過。

“回、回大人,我是胡家的家生子,自小養在胡府跟著少爺。”胡生說話有點哆嗦,但是邏輯還算是清晰,很快將自己的父母家人及成長情況都交待清楚了。重點說了胡家對他的恩情,還有那個胡誌豪少爺對他如何的好,表明自己冇有殺人的動機。

“那晚的詳情你說一下。”我打斷胡生對胡府的歌功頌德。

“那晚、那晚張生公子送少爺回來後,少爺覺得難受,吐了好幾次才睡著,我也一直守著少爺。中途我也冇睡,就一直在桌子那邊幫少爺抄書,直到天亮我轉頭看到、看到少爺、少爺他被人殺了。”胡生說到後來聲音都顫抖了,畢竟他年紀尚小,看到那麼血腥的場麵,被害的還是自己朝夕相處的主子,這放誰身上也會有巨大的心理衝擊,這胡生的現在還能清醒的說話表現也算很可以了。

“你一直都是醒著的?”我雖然清楚大概情況,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對、對,我在抄書,少爺這次功課拉下的很多,這兩天就要回去了,所以我這兩天都是一直幫少爺抄書來著。”胡生很肯定,他少爺的功課一直是他幫著完成的,所以這幾天雖然出來跟著少爺參加花會,但一般他也能時時刻刻都跟著少爺出去玩,不然少爺的功課過不去,老爺那邊也饒不了少爺,他也落不了好。

“你什麼聲音都冇聽到?”我很是懷疑,這胡誌豪死前收到巨大的折磨,不可能一點兒動靜都冇發出來,這胡生怎麼會一點兒動靜都冇聽到呢?

“冇、冇有。”胡生雖然哆嗦,但是很肯定。

這幾天胡生已經把這段話來來回回的說了好幾遍了,他也知道自己說什麼都冇聽見不會有人相信,但他確實是什麼動靜都冇聽到。

“帶他下去,好生看守,不準任何人接近。而且送進去的食物要仔細檢查。”我對著一旁的捕快吩咐道。

柳尋等到冇人之後問道:“大人懷疑胡生?”

“不、我不懷疑他。首先,以胡生和胡誌豪的體格來看,這胡誌豪雖然喝醉了,但隻要他清醒過來,胡生就打不過他,而且如打鬥必然會有動靜。胡誌豪居住的那家客棧口碑很好,那裡的老闆是請了江湖高手護院的,若有動靜必然被人發現。其次,如是這胡生與外人勾結殺了胡誌豪可能性也不高,若是有所勾結,必然會有周全的計劃和說辭,這胡生所說與一般常理認知不符,很容易惹人懷疑。如此能輕易的被人注意到的謊言凶手是不會說的。”我沉思了一下,又道:“也有可能是計中計,但我更傾向於這胡生不知情。”

柳尋聽完之後瞭然的點點頭,“大人思維敏捷在下佩服。但大人為何要讓人將這小廝看管起來?難道是怕凶手以為自己留下了蛛絲馬跡前來滅口?”

“這隻是一小方麵的原因。但是我覺得凶手對於這個胡生不會做什麼,要是要殺他當時就殺了。”我笑了笑,“畢竟這個凶手的手段如此殘忍,想來是個窮凶極惡之徒。但是更多的原因是我怕這胡誌豪的親人動手殺人,畢竟他們少爺都冇了,死的那麼慘,這胡生又是最後見過的人,在他們看來嫌疑想來是很大的。萬一這些人衝動行事,豈不又添一條無辜之人性命?”

我和柳尋說明白之後,就去看望胡知府了,畢竟是我的頂頭上司,不能總是那麼晾著。

“宋大人的意思是懷疑是我胡家的仇人所做?!”胡知府聽我過來詢問他們家有冇有仇人的時候,厲聲問道。

我點頭,“隻是懷疑。這鳳陽縣胡知府您也瞭解,民風淳樸,少有命案發生,像是這種手段凶殘致極致的案件更是百年來從未發生過。但現在這短短數月之內,就發生了兩起,一起是被您安排的更夫,另一起更是貴公子的慘案。所以本官有些懷疑是不是您有何仇家,或是在這鳳陽縣與您有不對付之人?”

胡知府聽了我的話倒是冷靜下來,仔細沉思。他的官位不高,雖然收受賄賂,但從來也冇有犯下過什麼大錯,更冇有得罪過達官顯貴之人,何人會致他兒子於死地呢?莫再者說,這鳳陽縣的顯貴都是與他交好之人,哪裡會有人派人殺他兒子?!非是那逆子的個人原因?

“本官一生從未與人結怨,宋大人若是無力查明此案,本官要上報刑部另派人前來破案!宋大人,你來這鳳陽縣不過短短一年,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可見宋大人似乎不是這麼適合這鳳陽縣啊!”胡知府咬牙切齒的看著我,他想讓我丟官罷職,我能感覺的出來。

“胡大人,既然你不願意配合,那本官隻能自己查了。無論刑部是否派人來接管此案,目前這起案件還是本官負責,本官不希望在查案的過程中受到任何阻礙。”我不在乎他的想法,但是案子還得繼續查,他們家的情況我也會通過彆的途徑瞭解,事實上,柳尋已經去做這件事兒了。

胡知府既然接管不了案件,但是殺人凶手還冇找到,他也不甘心就這麼回去,如此過了七天,刑部果真派人下來接管此案了。

接管這個案件的人叫陳興,是查案的好手。聽說很多疑難案件都是這個陳興陳大人破的。

“陳大人、陳大人!您可要為我兒討回公道啊!”胡知府一看到陳興就撲了上去,哭訴道。

陳興麵無表情的讓人拉開胡知府,徑自走到主位上問道:“宋大人現在可有線索?”

我看的出來,這個陳興陳大人真的是做事實的人,也不廢話,讓柳尋把最近整理好的卷宗統統拿了上來。

“陳大人,這胡誌豪胡公子平日裡風流成性、欺男霸女的事兒做了不少,受害者都是府城那邊的人。但是通過這幾天的排查,這些人在案發當時均有人證證明冇有來過鳳陽縣,所以排除了嫌疑。而且我們也將與胡老六和胡誌豪均由交集的人查問了一遍,本就不多,也都排除了嫌疑。”我看著陳興一邊翻看著卷宗,一邊在一旁解說道。

陳興聽了點了點頭,“宋大人雖是在人證物證俱全的情況下處決了王朝旭,但失察之責難以避免,宋大人將手中的公務交接一下,怕是等此案完結後要與本官共同回京了。”

我對此結果不意外,這胡知府背靠丞相,若不是他們認為公主對我情義深重,怕這個時候我都在大牢裡關著了。

“是,陳大人。”

柳尋想要說什麼,被我攔下了。

“陳大人,這是師爺柳尋。柳師爺博學多才,出口成章,這些案件情況柳師爺也較為瞭解,您手裡的案件材料都是柳師爺整理的,不防陳大人讓柳師爺暫時協助您查辦此案。”我讓開一下,讓陳興看到一旁的柳尋。

陳興看了看柳尋,點頭。

“宋丹遺,雖然你不任職了,但是不可離開衙門。”陳興跟著說了一句。

我應下了。

“大人。”等到所有人都離開後,柳尋忍不住叫了我一聲。

“柳師爺,我現在已經不是大人了,你可以叫我丹遺。雖然你我相識時間較短,但我覺得頗為意氣相投,不妨以朋友相處如何?”我看著柳尋笑問道。

柳尋沉默了好一會兒,“丹遺寵辱不驚,柳尋佩服。”

不再是縣令後,我的時間一下子就自由起來。每天四處逛逛,喝喝茶、賞賞花還是很開心的。雖然陳興說不讓我出府,但在有人跟著的情況下也不限製我的自由。

現在案件進展我大概也知道一些,聽說現在陳興的懷疑對象主要是胡家自己人。胡知府風流,胡誌豪是他原配妻子所生,除此之外還有四子二女。那個胡生就是胡知府的小妾特意放在胡誌豪身邊的,甚至還讓胡生給胡誌豪給下慢性毒藥。

胡誌豪對於他爹彆的本事兒冇學來,但是一身風流學的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還多了下流、卑鄙。胡誌豪此人男女不忌,被他逼死兒女的人家就有三家,其中有一家就是那個小妾的親戚。不過等到陳興去找到那個小妾的時候,小妾卻死了,死於胡知府之手,線索又斷了。

“胡知府已被陳大人關入牢中。”柳尋百思不得其解,“這胡知府應當不會指使人已如此殘忍的手段殺他兒子吧?但若是與他無關,他何必殺了自己的小妾呢?”

“胡誌豪的死與胡知府無關。我這幾天在鳳陽縣逛遊的時候,聽到很多資訊。這胡誌豪的母家是商賈之家,對胡知府多有資助。胡知府雖然不喜歡他的髮妻,但卻十分尊重,對兩個人的兒子也是諸多溺愛。胡誌豪此人外表風流,內裡卻很是殘暴。鳳陽縣很多人都知道,胡誌豪房裡經常有被打死的小廝、丫環扔出亂葬崗。對了,那個胡老六曾經幫胡誌豪處理過此類事兒,你可以引導陳大人往這方麵查一查,但是不要說是我說的。”我一邊喝茶,一邊漫不經心的告訴柳尋。

柳尋邊聽邊點頭,聽到最後忍不住問我,“丹遺,為何不告訴陳大人?!這若是以此為線索查到真凶,大人可將功補過啊!”

“不必啦。”

和柳尋分開後,我慢慢的溜達到城外的亂葬崗。反正現在也冇彆的事兒,我就漫山遍野的拔草,一直到天黑才往回走。我知道那個陳興派人跟著我,我也不在意。

三天後,陳興找我過去。

“你覺得胡連安跟兩起凶殺案無關?”陳興是個做實事的,一點兒廢話也不說直奔主題。

柳尋是個坦蕩君子,對彆人有利的事兒,他一定會言明。所以對於陳興知道那些線索是我提供的我並不感到意外。

“陳大人這兩日可查出什麼?”我冇有回答,反問。

陳興點點頭,“胡連安自己交代了一些他幫他兒子處理的事兒。胡誌豪性格暴虐,身邊的胡生也是他的枕邊人,胡生對他又俱又怕。事發那晚,胡誌豪讓胡生跪著抄書,胡生看到一個年輕的男子來找他,隻不過後來胡生不知怎麼得暈了過去。這胡生怕人逼問他那個年輕男子的長相,索性就冇有說出這一段來。”陳興頓了頓道:“可是胡生也說了,那男子曾在他耳邊說,若是胡知府也進去了,他就可以說出實情了。”

“那胡生可曾描述了那年輕男子的長相?”我挑眉問道。

“你心細如髮,才思敏捷,為何會在王朝旭一案中犯如此嚴重的錯誤?!”陳興看著我,很是嚴厲的問道,“若是彆人說是為了追求政績疏忽了我相信,宋丹遺,你的格局並非為此。”

“陳大人,王朝旭可能的確不是殺死胡老六的凶手,但他是不是冤死之人尚未可知。”

陳興從我這兒冇問出什麼,也不浪費時間,讓我今日不要出府衙了,就讓我離開了。

柳尋是現在陳興很信任的人,自然跟在他身邊一直查案。我冇事兒在府衙逛著,看到被提訊過來的胡知府。

“胡大人,幾日不見,如何成為階下囚了?”我看著一身囚衣的胡連安,笑眯眯的問道。

胡連安看著我,“宋丹遺,我那小妾臨死前跟我說了一句話。我至今誰都冇有說過,但是我想此時對你說。”

“哦?和我說?胡大人,你我現在如此境遇,你確定要和我說?”我看著胡連安漫不經心的道。

胡連安點頭,“而且我隻和你一個人說。”

“好。那我去找陳大人稟明此事。”我不擔心胡連安使詐,而且他要和我說什麼我大概也瞭解了。

陳興對於胡連安要和我單獨談話一事很是防備,但他也想知道胡連安到底知道了什麼,所以思考了片刻,還是同意了。陳興讓我二人在一處涼亭談話,四麵圍滿了人,既可以看到我們的所作所為,又聽不到我們說話。

“宋丹遺,你有一個兄弟。你殺了我的兒子是為了你兄弟報仇!”胡連安瞪著我,眼睛裡帶著恨意。

“哦?胡大人何出此言。”我慢慢的坐下,麵對著胡連安。

胡連安此時似乎有些心灰意冷,眼中的恨意慢慢褪去道:“桃紅告訴我,她看到過誌豪打死一個乞丐,當時那乞丐死的太慘,所以她一直冇有忘記他的眼睛。這次她隨我過來,那天看到你一眼後一直在做惡夢。據說,你的眼睛和死去的那個乞丐一模一樣。宋丹遺,不管你是不是凶手,殺死你兄弟的胡誌豪已經死了,你能不能收手放過我的家人。桃紅不是我殺的,你應該知道。”

“記得他的人居然隻有那個桃紅嗎?”我輕聲喃喃道,閉眼。

胡連安看著我,“是你怎麼殺死桃紅的?”

“胡大人莫要胡說,殺死桃紅的可是你。哦,對了,不止是桃紅,你和她的兒子也被殺死了,隻是還冇被髮現而已。”我看著胡連安慢慢的說道。

“我跟你拚了!”胡連安喘著粗氣,不知在哪裡抽出一把匕首猛地朝我衝過來,旁邊看著的人看到此情況連忙想要過來阻攔,但是距離太遠,根本來不及。

我冷笑一下,迅速出手奪過胡連安的匕首,一下插中他的心口處,又一腳把他踹倒,胡連安臉色慘白,有氣無力的躺在地上道。

陳興此時已經帶人衝了進來,看到胡連安的傷勢也不敢動,連忙讓人去找大夫。

“不必了。他已經死了。”我看陳興慌忙的樣子,淡淡的道。

“丹遺,你。”柳尋似乎臉色很是難看,想要說什麼又憋了回去,我朝他笑了笑,冇說什麼。

“宋丹遺,你居然會武功?”陳興很是震驚,我體弱,且經禦醫診脈確認身體虧損厲害,非長壽之人,所以皇上並未答應公主的請求賜婚。

“會,但是不能常用。這恐怕是我最後一次用了。”我感覺我嘴裡的甜腥味兒,一口血不受控製的吐了出來。

“丹遺!丹遺,大夫、大夫呢?”柳尋一下子衝過來扶住我,慌亂的喊道。陳興也趕緊湊過來檢視,但並不敢接近我。

“陳大人無需如此戒備,我剩了那一點兒見血封喉都給胡連安用上了。柳尋,不用大夫,我活不了了。”我費勁的說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丹遺,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柳尋將我扶好,不解的問道。

“你猜出來了吧?那個胡老六、胡誌豪、胡連安都是我殺的。”我看著柳尋震驚的神色,費力的笑了笑,“不止他們三個,還有徐萬君、孫師爺也是我殺的,還有王朝旭也是我設計死的。不過他們罪惡較輕,死的比較容易。”

“鳳陽縣是個好地方,我和我哥流浪至此,靠著好心人的幫助勉強活了下來。雖然生活苦了點兒,我和我哥卻都很安心,我自幼身體不好。王朝旭是個庸醫,喜歡給人開昂貴卻不對症的藥材,這些年他也間接害死了不少人,有一次我哥在替我求藥的時候,誤入王朝旭的醫館,王朝旭知道我哥拿不出醫藥費的時候,把他打了一頓後趕出醫館。富商徐萬君正好看到這一幕,假言施捨我哥錢財,卻把他騙到花樓扔給人玩耍,虧了我哥機警,逃了,而且在逃跑的過程中碰到一位好心的女子,送他出了花樓,還給了他一點兒銀錢。”

柳尋本來聽得很是凝重,聽到這處時不禁長長的舒了一口。

“丹遺,有什麼話以後我們再說,你先、你先休息一下。”

“冇有機會再說了。我哥慶幸自己能遇到這樣好心的姑娘,想趕到醫館給我買藥材,不小心碰到了更夫胡老六,胡老六硬是嚷我哥身上的錢是偷的他的,一把搶走,還把我哥帶到喜好男色的胡誌豪麵前。後麵、後麵我哥寧死不從,被胡誌豪派人活活打死。當時胡連安是這裡的縣令,匆匆派人把我哥扔到亂葬崗,還派人來家中放火。我僥倖被人救了,冇能死在那場大火中。”

“我鳳凰振羽是我哥最喜歡的花,但是他卻死在了鳳凰振羽花開的時候。現在我與我哥死在同一時候,也是我特意挑選的。”

我看到一旁的陳興,慢慢的道:“陳大人,這是全部的事實。柳尋此人心思澄澈、抱負遠大,陳大人鐵麵無私、斷案如神,我很希望我的案件是破獲在你二人手中的。”

陳興道:“你何必如此?你心思機敏,毫無破綻。今日若非你對胡連安的殺心太重,我們從來冇有懷疑過你。即使胡連安說什麼也冇人在意,你無需殺他。”

我搖搖頭,道:“我哥為人正直、善良。我為了報仇卻沾滿了鮮血,他想來不喜我如此。他們害了我哥的性命,他們應該為此付出代價。而我殺了他們雖然是為了報仇,但我冇有懲罰他們權力,我也要為此付出代價。柳尋、陳大人,認罪書我已經寫好了,不過我不確定我能不能撐到開堂審理的那時候,如果我撐不到,你們就在明鏡高懸的牌匾後麵拿下我的認罪書吧!哦,還有凶器,凶器也在那裡。”

柳尋聽了之後忍不住落淚。

“柳尋,若我不是凶手,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多好啊!那樣我能經常與你把酒暢談,可以無所不說。”

“丹遺,我早已將你視為至交好友!”柳尋抱著我的身體,悲傷的道:“你的殿試風采我慕名已久,我來鳳陽縣就是為了與你結交!”

我笑著點了點頭,“真好,遺憾的是我隻能在生命的儘頭與你坦誠。”

陳興看著我也是一臉的遺憾。

“柳尋,可否為我摘一支鳳凰振羽?”我看著遠處的花,似乎視線有些模糊了,都看不清了,嘴裡的血又湧了出來,一點兒也壓不下了。

陳興聽完之後立刻示意人去摘花。我看到那人拿著花跑了過來,但最終冇能觸碰到。

看,活著或死亡,我都是自己選擇的。我終歸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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